[原创](全架空)也无风雨也无晴

烟漫绝青鸟 · 发表于 2005-11-28 17:00:32

本帖最后由 himolly 于 2012-5-18 12:05 编辑

  第一章
  清明春色三分：湖上行舟，陌上行人；一片花荫，两行柳影，十里莎茵。
  不要多肴排一品，休嫌少酒止三巡。
  处处开樽，步步寻春。花下归来，带月敲门。

  又是一年春来早。

  临街的铺子早已换了门脸，卸下厚实的挡风席子，重挂起薄薄几扇门帘，风一扫，荡得悠闲。走门的几声吆喝：“卖~豆花~~喽~”
回荡在幽深狭长的巷子里，深深浅浅，听得人昏昏然。
  窗外杨柳依依暖风徐徐，哪家花楼上姑娘低吟浅唱：
鬓鸦，脸霞，屈将了将陪嫁。规模全是大人家，不在红娘下。巧笑迎人，文谈回话，真如解语花。若咱，得他，倒了葡萄架……
清歌一曲，伴人梦入回廊下……
  你可知春为谁来？

  不知是几年几段的早春，爹爹对着一院子新桃嫩绿的叶儿问她。
  黑溜溜的眼珠子打着转儿，咬着下唇想了半晌，终是没半点头绪。心里正着急呢，却对上爹爹一双含笑的眸子。
  顿觉委屈。
  露其亚小嘴儿一撇，挣扎着便要从爹爹怀里下来，爹爹却一抱把她搂紧了，伸手捏她的脸蛋儿。
  傻娃儿，冬一走春方至，待春过尽时夏也便来，天地四时人间万物，莫过如此。
  露其亚偏头：那便是它该来，又没人等它，爹爹又怎么问它为谁而来呢？
  爹爹笑了，你怎知无人等它？待春，寻春，踏春，世人这过冬的希冀，也全为它一场春雨一阵春风一个春暖花开。
  那爹爹呢，你也等它？这么多人等它，它究竟为谁而来？
  爹不说话，只伸手让露其亚去看院内刚开苞的红桃，和着左侧几株杏花零落。风过，花朵随风而动，几瓣娇弱些的，禁不起这轻
风爱抚，缓缓落了，飘到地上去。
  那时露其亚不知，这世上有种自由，叫做去来皆不由人。

  七八岁的孩子，正是爱玩爱闹的年岁，整天爬高上低的，总惹来姐姐责骂，爹却总是温柔的笑笑，其儿还小，由着她去玩吧。露
其亚心中爹爹应该是高大的，伟岸壮实的，风里来雨里去，过千山越万洋。可为何记忆中的爹爹，却总是安安静静一缕温柔气息？
没有冲天豪气，没有壮硕体格，更没有扎得人脸生疼的硬胡子--像大叔。
  但她坚信，爹爹是英雄。而自己，要像爹爹那样，做顶天立地的大英雄。
  见过自己的人都说，这娃儿，倒是与他爹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娘这时就会嗔怪的微笑，说，女孩子家家的，做什么英雄？眼里却满
是母亲的骄傲与妻子的贤良。露其亚欢喜，因为自己像爹，而爹是大英雄。
  那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预感，是令人置疑的，不可绝对相信的...真实。
  铃村不相信预感，更不相信眼睛鼻子哭得皱成一堆，小拳头握得紧紧的孩童的预感。所以当露其亚嘶叫着：“我不要下去，会触天
大霉头的！”他皱着眉，一使劲把露其亚从马车上拽了下来，看也不看她，转身扶着在一旁等候的老婆和大女儿绯真，朝黑崎家大门
走去。
  “黑崎兄，失礼了，在下教女无方，还望黑崎兄多多包涵。”
  “哪里哪里，小孩子么，难免淘气，我倒喜欢其儿这样活泼开朗的性格，光顾着说话了，里面请。”

&nbsp; 进了门，露其亚就被吸引了。江南的风味是独特的，如今这独特的风味以别出一格的建筑样式展现在她眼前：幽深庭院，小桥长廊，
假山藤蔓，修竹临风，娇花照水。
  “你是谁家的小孩？怎的我从未见过？”
&nbsp; 面前是个橘色头发的男孩子，神情淡漠。
&nbsp; 露其亚怯怯的躲到娘的身后，不言不语。
  “我问你话呢！你是谁家的小孩？”
&nbsp; 值得纪念的第一次相见，彼此都给对方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nbsp; 月交替，岁月流转，时间老人拖着长长的胡须，用枯瘦的双手淘洗着生命的最后一捧金砂。
  “我想我会永远记得你。”
&nbsp; --在白驹过隙的光阴中，灿若流星的似笑非笑。
&nbsp;  &nbsp;  &nbsp;  &nbsp;  &nbsp;  &nbsp;  &nbsp;  &nbsp;  &nbsp;  &nbsp;  &nbsp;  &nbsp;  &nbsp;  &nbsp;  &nbsp;  &nbsp; 第二章
&nbsp; 那天，露其亚一直和那个男孩子待在一起，到底是小孩子，初见是的不快已经烟消云散，男孩话很少，基本上一直是露其亚在说，
他只是静静的听着，偶尔露出一丝笑意。露其亚喜欢看他挺直的眉和晶亮的眼，此时她会想到父亲，父亲年轻是是否也是这般的星目
剑眉？大多数的时候父亲不说话，但他的眼睛看着你，认真且全神贯注。他的感情孕育在眼神中，只要有心，就能感觉到。只是当时
露其亚读不懂那份感情。
  “我看一护这孩子骨骼清奇，是块不可多得的练武之才啊。”
  “哪里哪里，铃村兄，看来你其儿和我们家一护很投缘呢！”
  “其儿这孩子，就是人来疯，你看刚刚还哭的淅沥哗啦，现在又手舞足蹈的…”
  “我喜欢其儿喜欢的紧，将来嫁进我们家当媳妇吧。”
  “承蒙大嫂错爱，若不嫌弃的话，小弟以水代酒，就此为小女其儿结下姻缘。”
&nbsp; 一句亦真亦假的戏言，却让露其亚和一护的命运，从此纠缠不清。
&nbsp;
&nbsp; 露其亚跟着爹娘就这样在黑崎府上住了下来，爹爹每日和黑崎大叔切磋武功，她则每日上山捕兽，下水捞鱼，没有了叔叔婶婶的
唠叨教诲，好不快活。但却再不见那橘子头男孩的身影。
&nbsp; 那天，众人正在花厅吃饭，席间推杯换盏，众人言笑晏晏，那个橘子头悄悄走到露其亚的身边，轻轻的说，“跟我来。”强烈的
好奇心被勾起，尾随着他离开了花厅。
&nbsp; 厅内众人都忙于彼此交谈，两个孩子的离开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小心翼翼的爬过“秘密通道”，露其亚惊讶于眼前的诗画美景。
  如梦境一般，满江的碧水悠悠，和着漫天漫地的雪白芦花，荡着，荡着。天水相接，水天一色。
  深蓝的天，雪白的云，深蓝的水，雪白的芦花。
  露其亚第一次发现，蓝与白竟是如此的和谐，仿佛天生一体，仿佛融会贯通。那是来自盘古开天辟地时的宣言，溪水山风，炊烟
袅袅。
  “这是我发现的秘密。现在，它也是你的秘密。”半晌，男孩才说话。
  露其亚感激的望着他，这是一个多么值得珍藏的秘密。直到那么久以后，露其亚都忘不了这个秘密，那漫天的芦花。

  露其亚支着下巴，看着空中繁星点点。夜晚的芦花荡遍布星辉，银光灿烂，朦胧，闪烁。
  “一护哥哥，为什么要把这个秘密告诉我？”露其亚想了很久，却一直想不出这个问题的答案。
  “罗嗦！”男孩涨红了脸，“我娘说将来我要取你做老婆，所以才告诉你的。”
  “一护哥哥，我喜欢你哦。”
  “罗嗦。”
  整个夜空布幕低垂，笼罩着芦花荡。风吹，芦花摇摆沙沙作响；风吹，月影飘渺流水潺潺。
  夜色太浓，星光太淡，看不见家的方向。
  “你们两个，怎么跑到这来了？害人担心。”远处传来绯真的声音。
  “该回去了。”
  “恩。”
&nbsp; 却再也回不到曾经。

&nbsp; 好静，静的可怕。院子里没有一个人也没有，大家都到哪去了？露其亚有些害怕。
  “爹，娘，你们在哪？其儿回来了。”
  “爹，黑崎大叔，你们在么？怎么不说话？”
  “其儿，你和一护在外面等着，我进去看看。”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在露其亚听来，姐姐的声音颤抖的不象话。
  “啊！~~~~~~~”房里传来姐姐的尖叫，一护拉着她，冲进了房子。
  血。满地的血。
  露其亚的眼前，是身体早已冰冷的爹娘。
  三个人都吓傻了，整个世界在那一刻，坍塌了。
  那以后的事情，露其亚不记得了。她只记得当姐姐将一护拦腰抱起，强行将他带离房子时，一护撕心裂肺的喊声。

  直到入殓的那天，露其亚都没有见到一护。露其亚站在被人搀扶着的姐姐身边，姐姐的悲伤令四周空气变得清冷凄凉，露其亚
打了个寒颤，紧了紧衣衫。
  其儿，等你长大了，爹把袖白雪给你。你要用它惩恶扬善除暴安良，平定一方。
“爹爹。”露其亚缓缓抚摸墨黑的剑身，墨色的眼珠闪着晶亮的光芒。
“我想……我还没长大呢。”
  一个黑色的小小的身影，走进灵堂。
“你们俩个，滚。”面无表情。
“你们是灾星，如果不是因为你们来了，我爹我娘不会死，我们家上下21口人，不会死！”
“哪里来的狂妄小儿，怎可在灵堂上胡言乱语？”
“滚！这是我的家，我不想看见你们，你们都滚！”
“一护！这么多武林前辈在此，不得放肆。”
  露其亚只听到了两个字，“灾星。”这两个字在她以后的生命里，久久挥之不去。
  如果当初没有离开家，会不会好些？如果当初没有贪玩到忘记回家，会不会好些？若会好些，能有多好？会像自己想的那么好麽？
  露其亚仿佛做了一场梦，三月江水荡漾，飞花扑朔，也无风雨也无晴中，那个黑色的小小的身影渐行渐远。
  这一年，露其亚十岁。
&nbsp;  &nbsp;  &nbsp;  &nbsp;  &nbsp;  &nbsp;  &nbsp;  &nbsp;  &nbsp;  &nbsp;  &nbsp;  &nbsp;  &nbsp;  &nbsp; 第三章
  对露其亚而言，四年的时光晃眼即过，日子在淙淙流水中倾泄，她无心留住什么。
  对父亲身上松香味儿的回忆，随时间摇摆，漂浮在记忆的岸上。
  翠鸟来了又去，她却再不想着抓它了。
  只是在路上偶尔看到一身蓝衫的过客，还是忍不住多看两眼。
  一看，便轻易红了眼眶。
  一旁的姐姐问她怎么了，她揉着眼睛，笑骂道这天可恶的紧，哪里来那么大的风沙。她不敢说，因为知道姐姐比她更难受。
  人说生命总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这一世红尘凋敝，入土后便也化为烟尘。侠骨柔肠，风流缠绵，男儿天地豪情，英雄丰功伟业--
  又算得什么呢？就连那把袖白雪，也早在当年失去了踪迹。 &nbsp;
  到头来只有我记得你。
  爹爹啊，我在心上用岁月刻画你的名姓、你的音容笑貌，妄图以此为网，网住你，缠住你，叫你不要无根飘零。多少次夜半梦回，一
身汗一脸泪，身体犹记你梦里怀抱温柔，可伸出手去却怎么也触你不及。
  张开嘴才发现自己已无法呼吸。
  我想知道，爹爹你的一生，究竟用了怎样的笔墨，一点一滴去书写？
  是倾尽全力的吧，尝试着在精致窒息的牢笼里，寻求飞扬天地的大漠长烟。

  “啪！”
  “你心不在焉，不如不练。”
  “对不起。”
  “没什么好对不起的，我早说过你不是练武的材料，现在放弃还来得及。”
  “朽木大哥，我做了些点心，你和其儿休息一下，过来尝尝。”绯真试着缓和气氛。
  “家里有佣人，不需要你自己动手。”说完，转身离去。
&nbsp; 他转身的那一刹那，露其亚看到了姐姐眼里深藏的落寞。
  “姐，对不起，都是因为我，你才受这么大的委屈。”
  “傻孩子，干吗要说对不起，为了你，受再大的委屈姐姐心甘情愿。”
  “姐姐，都是因为我，因为我爹娘才死的，因为我你才被赶出叔叔的家门，我是灾星！”
  “其儿，不是的，你不是灾星，不是的！”
&nbsp; 姐妹俩痛哭流涕。四年的时光里，她们承担的太多。
  “姐姐！我一定会为爹娘报仇血恨。”
  “其儿，不是的，姐姐的希望不是为爹娘报仇，爹娘已经不在了，我不想再失去你。当年从黑崎家出来之后，姐姐万念俱灰，恨不得
一死了之，但看看身边的你，我就下定决心，再苦再难，我也要过下去，为了你。朽木大哥虽然性子有些冷淡，但心地很好，也很照顾
我们，姐姐已经知足了。”
  “姐姐…”
  “好了，不说这个了，我做了点心，你先吃，我给朽木大哥送去。”
&nbsp;
&nbsp; 书房里。
  “你怎么来了？”
  “诶呀呀，不欢迎么？”
  “不是，只是不想让那两姐妹看见而已。”
  “说起来，那个姐姐好象喜欢上你了哦。”
  “不知道。”
  “看来号称冷面书生的白哉很有女人缘啊。我有些嫉妒呢！”
  “你来到底要干吗？”
  “来看看我的猎物啊，白哉君。”
  “你最好少来，那个姐姐很聪明。”
  “那最好了，只有聪明的人才配做我的猎物啊。”
  “啪！”窗外传来极轻的声音。
  “什么声音？”
  “野猫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