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CIA背景犬杀〗××××
本帖最后由 himolly 于 2012-5-18 12:52 编辑CJ——Chief Justice:审判长。
HD——heavy duty:重型的。
BL——bill of lading:提单。
SM——(1)Scientiae Magister<拉>:理学硕士;(2)Sergeant Major:军士长;(3)short meter:短韵律;(4)Soldier’s Medal<美>:军人奖章;(5)strategic missile:战略导弹;(6)submarine minelayer:布雷潜艇。
NCTC——National Counterterrorism Center<美>:国家反恐中心,包括CIA、FBI、NSA等15个机构。
IC——Intelligence Community<美>:(国家)情报委员会,包括CIA、FBI等16个机构。
CIA——Central Intelligence Agency<美>:中央情报局。
NSA——National Security Agency<美>:国家安全局。
SOG——Special Operating Group<美>:特别行动组,隶属于CIA。
CIA——Chief Intelligence Analyst<自造词汇>:首席分析专家。
SOG——Sun Of God<自造词汇>:上帝的太阳。
* * *
那夜的月很圆。
犬夜叉在佛罗里达度年假。
本来他是很少有规则的假日的。
因此懒散如他,便总会在平安夜打开电脑,放出圣诞树的屏保,唱两句“I wish myself a merry Christmas and a happy new year”了事。
然而这一夜他连祝自己圣诞快乐的心都没有了。
“窃听门”事件以星火燎原之势横扫各大媒体头版,毫不逊色1972年水门事件。捏着那一沓子长篇累牍的报道,犬夜叉差点萌生辞职的冲动。
不过呢,正因为如此,他才能够从极度紧张的工作中抽出身来,过一个属于自己的圣诞节。紧绷了数年的神经,终于有了放松的机会。
犬夜叉,是一名CIA特工。
他又不是一个普通的特工。他搜集的情报必须直接递交至首席分析专家,即情报处处长。几秒钟内,整个情报处就能得到该紧急情报,并对之展开全面分析。
因为犬夜叉是特别行动组(SOG)的组长。
而首席分析专家,被称为“CIA的CIA”的杀生丸,就是他的搭档。
犬夜叉放下报纸,下意识地摸了摸腰间的手枪。
如果此时百米开外有恐怖分子想要袭击他,他可以一秒钟干掉他们!
但他更愿意将他们生擒,只要在那之前他还活着。
不过他有足够的自信,因为他不是一个人。
犬夜叉透过宾馆的落地窗往外看。月下的沙滩泛着细腻的雪光/银光/流光/水光,柔美的光晕漫溢至天际,与幽蓝的苍穹融为一体。万千星点静静地俯瞰着海面,听那一条条拢去又分开的波线轻舞夜的诗篇。犬夜叉在天上寻到了猎户,也觅见了如纽约夜景那般繁盛的银河。方才凌乱的心绪舒展开来,理顺了铺在心头,如缎子那样的柔滑令犬夜叉很是惬意。
他不再看天,月光晃了他的眼。他也不去看洋面,那是和平中孕育了突变,不免令他心寒。他看沙滩。沙滩上有温暖的风景。弥勒和珊瑚,两名SOG成员,身着泳装坐在那儿聊天。犬夜叉不时地听到爽朗的笑声,有她的,也有他的。
犬夜叉打开了落地窗,让咸腥的海风扑进他衬衫的领口,直钻到他心里去。纯朴而自然的气息令他精神一振,原本沉重的头脑也清晰了许多。他看着他的朋友们,情不自禁地笑了。他不想去打扰他们,就那么微笑地看着。
这个时候,弥勒转过身,拉着珊瑚站了起来,他们快乐的眼睛正对上犬夜叉的。欢快的歌声飘起,飘起,涤荡着犬夜叉的心:
“We wish you a merry Christmas/ We wish you a merry Christmas/ We wish you a merry Christmas and a happy new year!”
犬夜叉实在忍不住了,便也尽情地大笑起来……
* * *
圣诞节的清晨依旧晴得美丽,清凉的海风将犬夜叉唤醒。
他揉了揉眼,从床上坐起身来,然后拉过笔记本电脑,按下了电源键。
他看到另一名SOG人,在总部值班的戈薇,给他发了一张圣诞贺卡,便给她发了回函,祝她圣诞同乐。
SOG五人中有三人放假,本来就够罕见了。犬夜叉感觉着和煦阳光的轻抚,心里对假期值班的戈薇和七宝蓦地生出些歉意。
如果是他留守总部,那末他们就可以一起来享用佛罗里达的阳光与温暖,而不是在呼啸的寒风中颤抖着手指给他发贺年邮件。
犬夜叉这么想着,七宝的email就到了。
“犬夜叉:你们不在,办公室好冷啊!刚才戈薇在你的桌子上泡方便面,我不小心打翻了它,于是汤汁就泼了一桌子……好象更冷了,呵呵,不过戈薇那边热气好盛啊,我怕……你在佛罗里达,应该没法立刻回来捶我吧,休完假再捶不迟。还有,坐在你的桌子旁,正对窗户,对面就是情报处耶。那边据说美女很多的,不过我只能看到杀生丸……的窗帘。话说回来,他怎么不去度假啊?唉,管他呢。祝你圣诞节过得开心,回来捶我的时候手下留点情!呐,就这样。七宝。”
犬夜叉偷偷地笑着,思索片刻,便也给七宝回了信,附带着送了一张FLASH贺卡,上面是一男人狂殴一个小孩。
七宝也确实是小孩。他是CIA中被普遍看好的新秀,未满20岁便进入了SOG。他说话诙谐风趣,又长着一张可爱的娃娃脸,因此成为了同事们的开心果。不过,所谓童言无忌倒给七宝带来了不少“苦头”。口无遮拦的他常常招来犬夜叉一顿猛捶。其实犬夜叉也不是真要打他,他只是逗他玩儿。
犬夜叉捶七宝的理由无非两条,一是无端八卦,二是惹是生非。打翻方便面显然属于后者的范畴,然而前者才是七宝头上鼓包的主要发源地。在七宝看来,犬夜叉的“三角关系”无疑是一个极具吸引力的谈资。其实犬夜叉并没有想过要戈薇做他的女朋友。她是他的手下,也是他的红颜知己。然而,女性朋友”和“女朋友”之间的差距,可比一个字远得太多了。夜深的时候,犬夜叉有时会失眠,那时那就会从枕下掏出桔梗的遗像,对她说说话。
他们以前是情人,直到2001年她不辞而别。崩落的双子星塔成为了她的墓碑。犬夜叉不愿回忆那个黑色的日子,全美国都在心碎的日子,无数家庭四分五裂的日子。那一天,恐怖分子夺走了他的桔梗。那一天,他的她在一声巨响中离他而去,没有半句遗言。
他恨自己为什么没能救她。在那之前,CIA已经得到情报,获悉有恐怖分子伺意袭击世贸大楼。然而那时犬夜叉并不负责这个案件,是掌管全部情报的杀生丸告诉他的。他当时还来不及想杀生丸为什么告诉他,只是急急地给桔梗挂电话,提醒她要小心。电话里桔梗的声音相当轻快。她说:放心吧,这儿很安全。
桔梗在世贸中心工作,每天开车去上班。
只是犬夜叉没有想到拉登的指令会下得这么快,快得他来不及适应没有她的未来。
他一遍遍地在办公室里播放世贸中心遭袭的录象,直至内心成为了空白。
戈薇为他带来了桔梗的遗像。他呆呆地望着它,只道:真是相似的脸啊。
然后他趴到桌子上去,将脸藏进了臂弯:她再也回不来了,我永远都听不到她的声音了。
戈薇点着头,像姐姐一样抚着他柔滑的银色长发。
大他几个月的戈薇,总能适时地显露出母性的一面。
后来的后来,他回归了现实。
他去情报处找他的搭档,首席分析专家杀生丸。
他还没有问出一句话,就听到杀生丸低声说:我尽力了。
犬夜叉点点头,他想杀生丸已经明白了他想问的是什么。
杀生丸就掏出两张光盘,道:可能对你有用,看看罢。
犬夜叉道了谢,就在杀生丸的电脑上播放了那两张盘。
一张是国家情报委员会(IC)于911事件之前一次会议的记录。CIA出席的三个人犬夜叉都认得,一是特内特局长,一是他的行动处的处长,还有就是杀生丸。杀生丸在会上的言辞很激烈。他反复强调“必须警惕恐怖袭击”“拉登是美国安全的重大威胁”。犬夜叉想:他很少会这样呢。然而总统先生与国家安全局(NSA)对CIA的提议并不怎么感兴趣——他们认为伊拉克的石油比拉登重要,而且重要得多了。接下来屏幕一黑,没了下文。大概是杀生丸愤然离席了。
另一张呢,是救援911事件幸存者的现场录象。虽然只是转瞬即逝的一个片断,但犬夜叉确信他看到了——他的确看到了——,在被扒开的废墟里,躺着一枚白金戒指。它静卧在一摊焦黑的死灰之中。
犬夜叉当然认得那戒指,那是他买的。
他掐了录象,取出光盘,将它们还给杀生丸,然后沉重地道:“谢谢……谢谢你。”
他没来由地在杀生丸的肩头用力拍了拍,“好兄弟。”
杀生丸的眼镜后面晃过一两点光。他说:“你不要太伤心。”
他又补充道:“行动处已经决定由SOG接管反恐情报工作,分析方面当然是由我来配合你。合作愉快,犬夜叉。”
犬夜叉勉强笑了笑,“代我谢过处长。合作愉快。”
他握了杀生丸的手,就离开了情报处。
* * *
想到这些,犬夜叉蓦地觉得他总该祝他的搭档圣诞快乐。毕竟,他为他提供了那么多支持。
他看了看表,估摸着到CIA的咖啡时间了,就依着习惯煮了一杯摩卡,一边小口呷着,一边拨通了杀生丸的手机。宾馆房间里还有咖啡机,真是体贴呢。
“Hello,杀生丸。圣诞快乐。”
“犬夜叉?我正要打电话给你。总部召你们回来——三个人一起。你赶紧订机票,明天之前必须到。还有……我以私人的名义问你一句:你真的没有卷入‘窃听门’事件?”
犬夜叉缓缓咽下咖啡,艰涩的苦自口腔、喉咙一直渗到全身每一条神经。大约是他煮咖啡的技术生疏了罢。“窃听门”事件,这个字眼将他从温暖的阳光地带拉回了北方大雪纷飞的十二月,冷得他有些颤抖了。
不过犬夜叉对自己的清白有足够的信心。正是他,截断了NCTC对美国公民私人电话与邮件的窃听活动。此后不久,他和珊瑚弥勒就被放了大假,戈薇与七宝也被召回总部值班,基本是闲置状态。他很清楚这是为什么。早在2004年特内特局长辞职的时候,犬夜叉就隐隐地感到会有这么一天了。新局长戈斯据说是小布什总统提的名,从他上任的第一天起,不安定的气氛就打散了CIA静如止水的空气。大批高层人员的辞职,资深特工的上诉,媒体无休止的盘诘与指责……这一切压得犬夜叉喘不过气来,尽管众矢之的并不是他。他也想过辞职,可他除过当特工又能凭什么谋生呢?他并不想离开CIA,他爱着这里,尽管天空蒙上了阴翳。是的,他要留在CIA,他要守护CIA,并为她工作到底,奋斗到底,尽他的全力让她的天空重现阳光灿烂。
这一切在犬夜叉的意念中只是电光一闪。他对电话另一端的杀生丸说:“没有,我是清白的。”
他清清楚楚地听见杀生丸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那就行了。我缜密地分析过,觉得有能力阻止那些窃听活动的,也只有你这‘SOG的SOG’了。圣诞快乐……注意安全。”
“好极了,‘CIA的CIA’。我会完好无损地回去的,带着珊瑚弥勒……以及恐怖分子——活的或死的——如果他们不走运来袭击我。呐,今晚见。”
犬夜叉轻轻地挂了电话,走出去告诉他的朋友们,他们得回去了。
回去,都意味着些什么呢?犬夜叉不想去想,也不能去想。他摸了一下腰间的手枪,活动活动手指,它们发出咔啦咔啦的响声。
“呐,铁碎牙,回去了。”他对着冰冷的枪身低语。
* * *
“女士们,先生们,您乘坐的是飞往华盛顿国际机场的××××航班……请您系好安全带,飞机即将起飞……”
犬夜叉直起身,安全带不舒服地压迫着他的小腹。他把它调整到舒适的位置,然后抬眼审视鱼贯而入的或高细或短粗或水桶或火柴或亭亭玉立或娇小玲珑或衣冠楚楚或邋里邋遢的经济舱旅客们。
一般人坐经济舱是为了省钱,恐怖分子坐经济舱是为了不显眼,犬夜叉坐经济舱则是为了碰一碰恐怖分子的面。
不过……这一班飞机里倒是的确没有恐怖分子。犬夜叉想,他只好平凡地回去了。
平凡也好,平凡意味着平安。
犬夜叉就放松了肌肉,靠上椅背,拿起配备的耳机听音乐。
他又想,平安于他,大抵是最实惠的。
因为他的手里没有枪。
耳机里回荡着全美最受欢迎的圣诞歌曲:“Oh the weather outside is frightful/ and the fire is so delightful/ and since we've no place to go/ let it snow/ let it snow/ let it snow........”
太好了,下雪吧。让雪花静静地覆满大地,结束那动荡不安的狂风,迎来一个祥和的新年罢。
犬夜叉迷迷糊糊地想着,竟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他已经累得不愿再想任何事情。 * * *
“犬夜叉,犬夜叉!快醒醒,我们到了。”
“没用的,珊瑚。你那样根本叫不醒这懒虫。我来——喂,组长!有人劫机了!目前正朝着咱们总部撞去——”
弥勒没能把他的话说完,因为犬夜叉以惊人的速度解开安全带跳将起来,拎住了他的领子低声训斥道:“同样的招式对SOG使用两次是无效的!”
弥勒“嘿嘿”干笑了两声,说:“就知道你装睡。走,人都走光了……”
片刻后,这三人坐进了一辆所谓的taxi,向CIA总部驰去。
“呐,艾可柔,你经常扮出租车司机么?”犬夜叉轻快地问了问身边的女驾驶员。她是情报处的,本是杀生丸手下的一名分析家,却总是外出执行与己方人员接头的任务,实在有越俎代庖之嫌。
“哈哈,你不觉得这很好玩么?就在刚才,有位老先生要坐我的车,他说他有急事,得去××××公园××湖边的第十二条长凳旁等一位美丽的老太太。真是可爱,呃?我不得不帮他另叫了一辆出租车,他还埋怨我浪费他宝贵的约会时间……唔,等我退了休,我就做一个真·出租车司机,那时我要载那对老情人去拍蜜月照!多么有趣的设想,呐?”
坐在后排的珊瑚弥勒哈哈哈地笑着,挤作了一团。犬夜叉只是撇了撇嘴,算是笑过了。随着总部的逼近,“窃听门”事件在他心上投下的阴影愈来愈大,令他的呼吸都有些困难,更别说去关心这些趣闻逸事了。他握住铁碎牙的枪柄,它给他注入了自信,和力量,让他觉得未来还有希望。没事,他还撑得住……
“犬夜叉,你不必那么紧张,”艾可柔一只眼盯着前方,另一只侧过来瞄着犬夜叉,“‘窃听门’的重点不在咱们局,在国家安全局NSA呢,他们才该担心来着。这儿很多人都不怎么热心总统的所谓监听项目,比如我们情报处……哎,杀生丸处长该告诉过你了罢,不少分析家都拒绝分析那些为数本来就不多的窃听内容,转而寻找‘窃听门’违宪的证据……比如我。”她眼镜后面的黑眼珠转了一下,一道白光从镜片上晃了过去。
犬夜叉不自觉地松开了枪柄,“《纽约时报》引述的那份报告……”
“啊,哈哈,呵呵,那个,是草稿。”艾可柔笑得有些掩饰,加快了车速。
犬夜叉觉得这不能怪她。将报告泄露出去有触犯《国家安全法》的危险。他其实无意揭发艾可柔,而是有些感激她将真相公诸世人。他心里安定了许多,大概是因为有不少人和他站到同一阵线上了罢。不经意地,犬夜叉的嘴角竟有些上扬。他问:“你们处长对‘窃听门’什么态度?”
“他?他很难捉摸啊,不过我想他大体上是向着我们的,不然他早揭发我了,那样我今天连一个真正的出租车司机都不见得能做。话说回来,行动处好象比我们紧张得多啊,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你那儿有没有什么线索?”艾可柔扶了一把差点从鼻梁上滑落的眼镜,“该死的雪天,上冻的路面跑起来真不爽。”
“还能出什么事儿?不就是NCTC的窃听活动被掐断了嘛。”犬夜叉刻意地省略了那个“我”字。他知道依照《国家安全法》,他的行为比艾可柔严重得多了。戈斯局长是怀疑他却抓不到他的把柄,才会只放他去晒晒太阳而已的。犬夜叉多留了个心眼儿。眼下,除了SOG成员和杀生丸,没有人知道这件事的内幕。SOG是决不会背叛他的,杀生丸应该也不会卖他。刚才的对话进一步确认了犬夜叉的这种想法。他突然觉得自己的担心完全是多余的,他怕什么呢?他是对的,他站在正义的一边。
“窃听被掐断?”艾可柔猛地一刹车,使得弥勒的脑袋撞上了犬夜叉的椅背。她饶有兴致地问道:“是谁干的?我要给他/她献花。”
犬夜叉飞快地跟珊瑚弥勒交换了一个眼神,道:“……我不知道。”
“唉!”艾可柔显得有些沮丧,重新把车飙了上去,“真想认识认识那位仁兄/仁姊——那可是我的新偶像丫!”
她沉默了一阵,换了一种平静的语调低声说:“如若他/她是我未来的情人,我会送他/她一捧红玫瑰;如若他/她是我现在的朋友,我会献他/她一束黄玫瑰;如果……他/她已与上帝同在……我会祭他/她……一支白玫瑰……”
犬夜叉回归了安静。珊瑚弥勒不知何时停止了说笑。
车子“嘎——”一声,停了下来。
“那儿,就是总部了。”艾可柔推开车门,遥指前方。
犬夜叉下车,疾步趋至大门前,仰望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总部大楼。
他,回来了!
* * *
在经历了戈薇与七宝热烈到令人窒息的“欢迎”后,犬夜叉在自己的办公桌旁落座,一丝不苟地嗅了嗅桌面上残余的泡面气息。他欣慰地笑了笑,轻轻抚摩一下桌面,然后抬起眼朝窗外望了望。对面情报处的白墙上还挂着几块残雪,依稀可见濡润的水渍泛着微蓝。杀生丸的窗紧闭着,窗帘儿也掩得死死的,坠成很多条刻板的垂线。窗帘是蓝白色,印染上大朵粉蓝的勿忘我花,纯棉的,令人感觉厚实而温馨。布料熨得很平整,每处可能起皱的地方都被细致地抚平了。在犬夜叉的印象中,杀生丸的衣服、领带,甚至头发,也都是这个样子的。他记不得杀生丸什么时候有了给他熨衣服的女人,他还未婚,在同龄的美国男子中倒不算罕见。
犬夜叉盯着那窗帘,心里嘀咕着:真不厚道,有了女人也不给大家引见引见,藏着掖着算什么事儿,金屋藏娇?六年前他犬夜叉可是带着桔梗请大家聚了聚的,交交朋友嘛。记忆里的聚会挺成功,桔梗和大家都很谈得来;杀生丸话不多,却也浅浅地不知对谁笑着,笑得很美丽。
犬夜叉用力眨了眨眼,将窗帘从视线中赶开。
“漂亮的窗帘,呃?”他冷不丁丢出一句。
“是啊,很少看到。”戈薇的声音从后方传来,“他今天一整天都这样,挺怪的,不是么?七宝去看了,被挡了回来。”
“还有我们七宝进不去的门呢?”弥勒打趣道,“他可是开锁专家啊,虽说用来对付自己人就有些……”他意味深长地打住了话头。
“那不是技术问题!”七宝委屈地叫了起来,“他们说:‘这不是你来的地方,小鬼!’当我什么啊?一条狗??”
“所以你因为被鄙视,就一赌气跑了回来?”犬夜叉满不在乎地摇摇头,“真是小孩子呐。”
“——我才不是小孩子!”七宝缩着颈子,眼里却还满是不服,大约是由于他还欠着犬夜叉一顿捶,故不敢造次,“我还不是为了你才去的!他是你的搭档吧?”
“你是怕我回来捶你罢。”犬夜叉斜起眼睨着他,“首席分析专家能出什么事儿?不就是换了一条熨。得。漂。漂。亮。亮。的窗帘,想赶紧挂出来给咱们瞧嘛。行了七宝,我不捶你。不过——”
七宝下意识地后退半步,寒了一噤。
“——你跟我去情报处一趟。” * * *
犬夜叉毫无障碍地通过了情报处的森严门禁,小脸儿忽红忽白的七宝尾随之……
他大步趋到电梯口,抢在七宝牢骚爆发之前低声道:“去三楼329房间找一个叫艾可柔的分析家,路上不要被发现。她会告诉你该怎么做的……如果杀生丸确实可信。”
七宝懂事地微一点头,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犬夜叉对自己叹了一口长气,按下了电梯钮。
他想起了自己今晨,对着手机笑吟吟地说出的“今晚见”。
杀生丸拉窗帘,这是一个诡秘的信号。艾可柔说得对,他很难捉摸。就是一直信任他的犬夜叉,有时也不得不多留个心眼儿。现在的CIA,早已不是当年那个温馨的家了,你不知道谁是自己人,谁已投靠了敌人。其实到底什么才是真正的敌人,犬夜叉自己也迷惘过。
谁是敌人,这本不该再有什么争议。标准答案犬夜叉非常清楚:1.霸权主义;2.恐怖主义。后者夺走了他的爱人,前者则可能毁了他自己,乃至他的CIA,他的祖国,他的世界。他要与它们作战到底,直到流尽最后一滴血。可如今这两个敌人自行对立了起来,将他犬夜叉以及他所坚持的正义夹在了中间。他在中庸的独木桥上小心翼翼地把持着那个比杀生丸还难以捉摸的“度”,稍一不慎就会堕入万劫不复。
政界险恶,世态炎凉,犬夜叉在近十年的摸爬滚打之中渐渐明白了一些道理。都说情报界不该受政治牵连,可现实毕竟不是理想。犬夜叉靠着冰冷的电梯壁,思量着:他能支撑到今天,确乎是个奇迹。他所敬爱的特内特局长做了朋友小布什的替罪羊,告老还了乡;德高望重的麦克劳林副局长与前任行动处处长也相继拂袖而去。2004,在那躁动不安的年代,犬夜叉对自己说:坚持到底。
现在,也是一样。
他知道他一定能挺过去,因为他还有爱他和他爱的朋友。
犬夜叉的脑中渐渐明晰了起来。
眼下他最需要做的,就是相信杀生丸。
他也相信,杀生丸,一定,会,信任他的……
犬夜叉跨出电梯,嘴角上添了一抹自信的微笑。
他看表,那是晚上九点十一分。
* * *
“来宾您好,这里是首席分析专家办公室。事先有约请按1,临时面见请按2,紧急会晤请按3,常规查询请按4,提交密函请按5,其他意图请按6。输入后请按#号确认,按*号退出。谢谢合作。”
犬夜叉暗笑,按下了1。
“您选择了事先有约。目前杀生丸先生共有1个预约。请您提供以下确认信息……”
若干关卡后,稍显疲惫的犬夜叉步入杀生丸的办公室,见他正在办公桌上吃晚饭。
“晚上好,犬夜叉。饿么?”
“被你的门禁系统盘问得都差不多了。呐,你卡那么死干什么?我又不是假的,亮一下工作证不就完了。”犬夜叉拉过一张椅子坐下,将桌上的饭菜打量了一番,“雇员餐厅什么时候提供起外卖业务了?我以前没见过这种小菜,像是烫熟的沙拉……”
“这不是外卖。”杀生丸有些不自然地咽下一口土豆,用调羹舀了一些那种奇怪的炒菜,“我在练习中国烹饪。令人着迷。”
“哦?听上去有点意思,”犬夜叉不请自来地叉了几片菜叶,认真咀嚼片刻,“……盐放多了。”他赶紧抓起手边的水杯猛灌两大口,“有待改进。我见这些菜长得如此精致,还道是你有了做饭的女人呢。看来舌头的鉴别能力远强于眼睛。不过……首席分析专家日理万机,怎会有如此闲情逸致,拉上窗帘扎起围裙去下厨呢?”他探了探头,见杀生丸的办公室一角与厨房神似,“设施真齐全。你就是怪人,居然会住到办公室里。”
杀生丸无奈地撇撇嘴,放下了调羹,“你也看出来了,我和你一样,放了一个‘愉快的圣诞年假’,只是我没去佛罗里达晒日光浴,而是对烹饪艺术发生了浓厚的兴趣。顺带着,还在窗帘上温习了熨衣服的技术,看来并没有生疏……”他指一指剩下的菜,“吃。这些是以前就会的,出不了问题。你该是还没吃晚饭,饿肚子可不好。”
像是附和他的话也似,犬夜叉的胃高声抗议了几句。
犬夜叉的表情复杂起来。他渐渐明白了杀生丸那平静如他窗帘的神色之下掩盖的是什么。这和他犬夜叉在阳光地带的所谓悠闲是同种性质的。他关切地问道:“你也被放了大假?”
“不仅我,CIA高层现在是半数闲置状态。04年动乱之前上任的全都过节去了。”
犬夜叉恍惚地摇着头。他的耳朵里生出了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嗡鸣,震颤着贯穿他的耳膜,既像地狱招魂的笛音,又像撒旦极乐的呼啸。他攥紧了桌子的边缘,发白的骨节隐隐作响。他缓缓吐出几个字:“疯了……这个世界。”
“是啊,局长先生和布什总统!”杀生丸闲逸地往椅子里一躺,轻笑了一声,“他们放了我们的假……我看整个CIA能做的,只有搬个小板凳,喝杯茶,靠边儿欣赏选民与国会热火朝天兴致盎然地爆炒‘窃听门’,直到把那两个疯子炒下来为止。”
犬夜叉无力地笑笑。他能感到,杀生丸说这番话时,周身辐散出按捺不得的无奈与怒气。他抓起杀生丸手边的调羹,拉过几盘可以吃的菜,闷闷地风卷残云了一番。嗯,胃里垫了东西,说话才有底气。他斩钉截铁地说:“我们不能观望。”
“砰!”杀生丸将右手的食指重重砸上了桌面,像要极力捺住怒火,尽管他长于掩饰,只有犬夜叉看得出来。有那么几秒钟,杀生丸一言不发,只是撩了撩凌乱的额发。可怕的死寂充斥了房间。气温骤降,似是不慎闯入了极地。
犬夜叉觉得他能理解杀生丸的怨怒。他知道他内心的焦灼不亚于自己。他也知道杀生丸是闲不住的——甚至可以这么称呼:工作狂。然而此刻的犬夜叉有一种微妙的直觉,这直觉告诉他:杀生丸渴望着他的安慰。
鬼使神差地,他的手抚上了杀生丸深深陷入肩窝的银色头颅。
指尖触到温热而柔软的发丝时,犬夜叉蓦地感到一阵似曾相识的颤栗。那感觉自五指一直击到心里,使他的心脏在一愣之间漏跳了半拍。他突然生出一种怪异的想法,觉得他的手指和杀生丸的长发都是有思想的。要不然,为什么他的指尖在层层发丝的纠结缠绕之中愈陷愈深,而整只手也忽地渗透了热热的麻痹,揉在那一头银色柔丝之间不忍离去?他清晰地感觉着手指的颤抖:它们在说话,在交流,在充满激情地欢笑!他也以同样的惊异通过那发丝触摸杀生丸的感情。它就像他的三千烦恼丝那样纷繁复杂,而且在不断运动,发展,延伸,开叉,断裂……犬夜叉触到了其中的一支,那是杀生丸内心的躁乱。他急切地想要抓住它,它却灵活地从他的指间溜走了。犬夜叉心一紧:杀生丸还是不想让他知道啊。整个大西洋倾覆过来,吞没了他的心,他的感情,他的实体,他的意识……他在暗黑的海水里慢慢陷落,头顶上漂浮着几缕杀生丸的银发。
他要溺死了?那末,他的精神终要沉没,他的心灵行将幻灭……了罢。
他绝望地伸出手,伸向那缕唯一的亮光——不,他不会放弃,他要坚持到底。他能,赢得所有人的信任与爱,杀生丸也不例外!
那是太阳,是太阳吗?
不,现在是夜里。
那末,为何会有如此眩目的灵光,将世界点燃为一片银亮?
犬夜叉发觉自己的手指生得好长好长,长得足以冲破深深的海水跃到海面上。他攫住了那缕银丝,攥得紧紧的,仿佛在害怕稍一松就会脱手似的。一双翅膀将他托起,轻飘飘地,他回归了如今。
“……犬夜叉,你死拽着我的头发干吗,很痛的。”
犬夜叉轻笑,放开了那束可怜的长发。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你在担心我对窃听的干扰会带来麻烦,是不?”
他微微一垂眼帘,柔声道:“我想我能理解你。”
杀生丸也低着眼,像是要深呼吸:“但我不理解。能讲讲你行动的理由么?”
犬夜叉松一口气,“……哦!你问这个——因为现在必须出手,而且……”他稍稍拉近了些距离,声音也小了下去,“我们得清楚自己该做些什么。”
杀生丸仍没有抬头,“你本可以再缓一缓的。”
犬夜叉手指一震,想是要抓住杀生丸的手,“……抱歉,来不及和你商量。但是眼下……你,”他艰难地咽下一口唾液,“你要相信我。”
杀生丸点头,“我当然相信你。以后的路会很难走,必须非常谨慎。你知道局里的教训……我们必须互相配合,才能战胜强大的敌人。”
犬夜叉这一次成功地捏住了杀生丸的手指,“我明白。”
杀生丸长长地打了一个大呵欠,“啊——现在几点了?”
犬夜叉看表,“十一点半。等我出门……开车……回家,唔——那就过半夜了。”
杀生丸叹气,“这于你是常有的事罢。”
犬夜叉环视四周,“呃……你这儿有地方么?”
杀生丸不解,“只有一张大床。你干什么问这个?”
“没什么,没什么,”犬夜叉半羞赧半诡秘地笑笑,“只是——啊——我怎么说才好呢?”
杀生丸蹙眉,“有话快说,别故弄玄虚,我又不是拉登。”
犬夜叉飞快地瞟一眼天花板,思索着道:“我……嗯……今晚想借宿情报处,可以么?”
杀生丸黑线着吁出一口气,“就这么大点事儿你绕半天?然而——”他似是悟出了些什么,语声轻了下来,“我只有一张床——”
“——你的床好象够大啊。”犬夜叉柔柔地笑着,将脸逼近了些。
杀生丸用力眨了眨眼,道:“……那又如何。”
看着他稍显窘迫的样子,犬夜叉觉得该适可而止了。他摆一下手,安慰地说:“一起睡罢。反正都是男人。“
杀生丸顿了一顿,“那也行。不过,你不怕情报处这一群女……什么女津津乐道此事么?”
犬夜叉侧起头来,微微眯起了眼睛,“那叫同人女。没事,我不怕她们——你都不怕我怕什么。”
杀生丸:“那我没意见了。”
他的嘴唇无声地蠕动了几下,似乎是“一起睡就一起睡”。 * * *
犬夜叉往被窝深处缩了缩。他穿着杀生丸的印花睡衣,那是他硬要他穿的。其实呢,犬夜叉觉得最舒服的还是裸睡,其次是穿大裤衩子……他往左边挪了挪,就碰到了什么东西。隔着睡衣,他知道那是杀生丸的右臂。
犬夜叉冥冥之中觉得杀生丸是醒着的;他毫无依据地如此断言。他的手指埋进了某种柔滑的物质,那决不是杀生丸的丝绸睡衣,无生命的睡衣不会有这样的热度。这也不可能是人的肌肤,因它是那样的轻灵,仿佛月光一照,就要带着它飞起来。
一瞬间,他竟有些兴奋。他的手指像是重逢了久别的情人,颤栗着去迎接那温润而热烈的抱拥。他触到了物质银白雪亮的光泽,如同指尖荧荧燃烧的皎皎月光。然而月光,毕竟是太冷了。他不想深究它的灵光源自何处,他只想抓住它,他只愿紧紧地抓住它。它缠绵地裹着他的手指,似乎也不想放开他。犬夜叉在纠结缠绕之中愈来愈激动,几欲丧失自己的呼吸。
他将手指深深地,深深地探入那里面去,轻颤的指尖在每一次细腻的碰触后高歌狂舞,接着是呻吟,乃至喘息……然而他坚决地命令它们:前进。
或许是幻觉罢,原先的丝缕之感反倒不那么强烈了。无数丝空灵的银线,似是达成了协议,自发地聚拢来,碰撞,缠绞,交织,圆融……它们紧密地结合成一个生机的、灵动的整体,熠熠地闪耀着人性的光辉。
它是纯白而圣洁的,周身闪着微微的银光。它向他走来,飘来,飞来。它轻得像风儿一缕,宽大的下摆——姑且如此称呼——鼓动着无风的扰动。然而这一切全然是无声的,致使犬夜叉产生了一种错觉,似乎他有生以来从未听到过声音。
犬夜叉触摸过杀生丸的感情,那时他正抚着他的长发。他无法确认现在是否也如此。模模糊糊地,他感受着那白色生灵的存在,倾听它的吐息。他伸出了手。内心强烈的欲望支配着他,要他摸一摸它,然后问它:你是谁?
人如若有魂灵,大约便是如此了罢。犬夜叉捉住了它的一角,将它曳着,拖向他的近旁。它开始想逃,却因此获得了重量,坠在他手边,飞不脱了。他抚摩着它,抚摩着它,用整个儿的心和感情去猜它。它的手感是棉布的,厚实而温馨,散发着蒸汽熨斗伏帖的香味儿,令他安心;和刚才的空灵飘渺比起来,可就迥异了。他隐隐地知道它是愿意和他亲近的。它伸出一个柔白的角儿,似是要拥住他。它真可爱——犬夜叉如是想。
他将脸颊凑了上去,贴住了它那空白的,该是脸的地方。它柔软、细腻、带着热度的质地沁透了他的肌肤,令他的血液一时间要暴沸起来。尘封的记忆裂开了一道深深的伤,悄然流出了一种熟稔的情感,一如不知何处响动起来的水声。
犬夜叉笑了,笑得轻轻的。他拍了拍它,将它拥紧了,呢喃道:
是你啊。
* * *
“嗯……”杀生丸轻哼了一声。
犬夜叉蓦地惊醒。没有圣光,没有魂灵,没有那一袭白布,也没有如斯幻景。他是入梦了罢——原来。一段空白的寂静过后,犬夜叉应道:“什么事?”
“没什么,只是被你抚着头发很舒服。呐,继续啊。”
犬夜叉将眼张得大了些。黑暗中,他看不见杀生丸的脸。
他动一动手指,几缕柔发还绞在那上面。莫名地,他发觉自己又笑了,笑得那末轻,那末柔。犬夜叉想,倘使杀生丸看得见这笑,他会不会也,美丽地给他,笑一个?
“犬夜叉。”杀生丸唤他。
犬夜叉手指一震,顺着发丝下滑了几公分。
“你也失眠么?”杀生丸问得轻轻的,声里带着磁性。
犬夜叉不失眠。他是特工,必须以最佳状态迎战每一项任务。无论状况如何,他都得保证充足的睡眠;这跟坐镇办公室的杀生丸,大概很不一样罢。然他也不希望杀生丸失眠。桔梗死后,他有过一些不眠之夜,他晓得那有多痛苦。
他看了看表,夜光的表针正指凌晨二时。
犬夜叉兀自想,今夜,确是很不一样。他感觉身体奇怪地软,又有些慵懒的热,微微麻痹的神经松垮垮地坠着。这些,大概是由于他身边有杀生丸罢。多年的挚友,默契的搭档,他该是非常熟悉杀生丸,甚至,是最熟悉他的了。然共枕而眠,这还是第一回。犬夜叉是经常和SOG的同伴们睡在一起的,在回不了家的时候。而杀生丸——他从未离他这么近过。很快地,犬夜叉适应了这样的距离,而且感觉很舒适,很安心。嗯,和朋友共眠就是这样的。睡意缓慢然而强烈地袭上他的头脑,模糊了他的意识。
他用梦一般的、口齿不清的声音对杀生丸说:
“睡吧,我需要你……”
睡魔夺去了他未能说完的话。全身脱力地,犬夜叉沉入了无梦的酣眠……
* * *
明天,不,今天,会有个晴好的新年罢。
嗯,一定会的。
(建议背景音乐:《夜曲》by JAY) 貌似是架空得很遥远诶……望天,没看过原著
抢到SF~心满意足^^
[ 本帖最后由 仁王绯蓝 于 2006-6-25 20:50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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