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织】海水与火焰（完结）
本帖最后由 himolly 于 2012-5-18 11:47 编辑懒人冬瓜一枚，癜果的徒弟，还请多多指教XDDD
这篇写的时候漫画连载还没到虚夜宫，很多设定都是俺自己蒙的，和现在原作的不同，还请原谅XDD
然后，下面这小篇算是序章，就PO在一起好了（喂喂X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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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ot Negotiation
摩西的后代里，亚伦触犯了十诫。
乌尔奇奥拉一个月前在幽深的内厅接受蓝染惣右介的秘密命令
他平静地说，好。这代表任何使命都将被圆满地完成。
黑发青年走出昏暗的高殿，一步一步，不急不躁。他将如夜般为某处带去毁灭。
作为虚圈最高级的瓦史托德之一，乌尔奇奥拉记不起自己的过去。
以神的名义，
亚伦和亚伦的妻被带到主面前
万能的主看着他的子民，说，
你是那个在西奈山下与我签订契约的摩西的子嗣之一，
你应守着你的先祖立下的戒条，不可逾越。
妄称主之名的，主必不以他为无罪。
亚伦嘲笑了主，他触了罪恶
于是主说：你们分开，男人以此西行，沦为恶灵，女人将往东去，永泽圣辉。
亚伦和亚伦的妻没有分开。
主说，违背意愿的，我将取走灵魂。
亚伦的妻爱着她的夫，她说，必来寻我。取下饰上的玻璃，跺碎，拿起对着自己的喉咙划了，死了。
亚伦爱他的妻，他抱妻的身体痛哭，指妻的茶色头发起誓，我必寻到你。
主说话了，
你的妻要守住灵魂，但你必不能寻到她。
亚伦不信服
于是主说，褪去吧，这蓝色，要染上万恶的绿
主又说，这发色，不应是圣的金色，要是罪的黑色
若你们重逢，也必不会认得彼此
而你的妻，
她的灵魂要忘却你
若你们重逢，也必不会认得彼此
亚伦嘲笑万能的主，他说他必能寻到他的妻
他指妻的茶色的发起誓。
主说亚伦有三次机会，每次他有一刻时间
三次机会他寻不到他的妻，
他必沦为恶灵。
最宝贵的东西一次性失去，
或者分三次失去，
选哪个？
这种只有人类才会烦恼的无聊问题，乌尔奇奥拉从未闻过。
主对亚伦说，你寻不到她，你将在第三次机会后失却本性。
主又说，失了本性之后，你会堕至最下层，你要忘了你的妻。
你的妻的灵魂要脱了你的影子，
她要受我的恩泽，而你再也寻不到她。
最后，主在云端说，
在时间的尽头你们必将重逢，而你们必不会记得彼此。
从一只被蚀去灵魂的虚堕落成瓦史托德的过程，乌尔奇奥拉已经忘记。
惨白的面具沾染过很多艳红的血。
乌尔奇奥拉有选择地不杀带某种特殊发色的人类。
在利比亚，在埃及，
亚伦失了二次机会，他还剩三分之一关于妻的回忆。
又过了三百年
在亚述，诞生了有茶色头发的公主。
越过红海，涉过沙漠
亚伦前来寻他的妻了。
他知她认不出他。主允诺的时间还剩顷刻。
他朝她伸出手，坦然说：跟我走，女人。
茶发的公主放下手里的花环。她被不知名的感觉牵引，朝亚伦所在的虚空跑来
在离虚空几步的地方，主除了亚伦的声音，要公主驻足。时间只剩分毫，他焦急了。他卖出灵魂显出自己的形来
公主看到他，要把手交给他
但主看在眼里，在女人将手交到亚伦眼前的空气中时，她被一株斯托伯蕾绊了一下。跌倒了。
亚伦失了他的妻，沦为恶灵。
人类的那些痴爱癫狂臆想神话，作为瓦史托德的乌尔奇奥拉从不知晓。
他站在虚圈的黑暗中，把剩下来要做的事又默记了一遍。
主说，
在时间的尽头你们必将重逢，而你们必不会记得彼此。
空间的门打开了。
黑发青年看到茶发少女立在拘流造就的障壁前，她正盯着自己，震惊、畏怖
乌尔奇奥拉做事总是不紧不慢，他不喜欢赶时间，特别有话要说的时候。
这次也是一样。
所以他有点不爽。
他忘了从何时开始养成的这个习惯。
他平静地说：跟我走，女人。
回忆不再，声线如旧。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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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斯托伯蕾，即strawberry（逃跑XDDD）
[ 本帖最后由 回眸一笑的冬瓜 于 2007-7-25 00:21 编辑 ]
时间直接接续漫画234，同人YY，请勿较真X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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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alf a Flame，Half an Ocean海水与火焰
天火降临、红海一分为二
拉美西斯的追兵近在咫尺
阒暗的天幕下，展现在绝望的希伯来人眼前的这个世界
她的一半是滔天海水，一半是耀眼火焰
1.
幽暗的殿堂深处，褐发男人温和的声音不紧不慢，“任务完成得很好，乌尔奇奥拉。”
黑发青年单膝屈下行礼，“是，蓝染大人。”
蓝染惣右介居高临下地看着青年在黑晶地面投出的暗白影子，他以手支颚，似笑非笑，
“不管什么任务，你从来都不会令我失望。”
话锋一转，男人声调微沉，“一年时间……，到时候我大概会舍不得像你这样有能力的人离去的，乌尔奇奥拉。”
殿下所跪的青年面无表情，他姿势恭敬，语调平稳，“这是一开始就说好的，蓝染大人。”
褐发男人笑了，像是在自语，又像是在与人说，“看来大虚和死神一样，都是相当骄傲的存在啊……特别是其中的佼佼者。”
他低下头，“乌尔奇奥拉，你成为瓦史托德有多久了？”
“不记得了。”
“曾经……遇到过相当的对手么？”
“目前还没有。”
“对自己所存在的这个世界……，你喜欢么？”
“不，没有任何意义。”
“那么，如果将三界归而为一，组成一个全新的世界……，你怎么看？”
“答案是一样的，蓝染大人。”
换了一种靠姿，褐发男人对青年点点头，
“你可以下去了，乌尔奇奥拉。”
“是，蓝染大人。”
“哦啦哦啦，你还真是爱拿下属消遣咯。”待黑发青年的身影消失在殿门一个银发男人眯着眼睛自幕布后踱了出来
蓝染惣右介转向自己的副官，好像还沉浸在方才对话带来的乐趣里，“一年时间，银，在尸魂界的话，一年时间能让那个沉冗的世界改变多少呢”
银发男人的眼睛眯成一条线，“现在我们已经不在那个世界了。”
“对目前这班十刃，你怎么看？”
“到时真能派上用场的嘛……也就三两个。”
“啧，搞得我用崩玉制造出的尽是炮灰似的……”
“不会咯，至少刚才的那个应该不是……”
褐发男人笑笑，不再说话。
他从来不怀疑十刃当中这位惟一的瓦史托德的实力。
当初和他在阒暗的天幕之后立下盟约的大虛里就有乌尔奇奥拉。在一群基力安和亚丘卡斯中他太过显眼，身型或者灵压。覆盖于近似人类躯体上的是惨白的甲壳，幽碧的双瞳隐在面具深处。
他们以相互满意的交换条件达成协议。蓝染惣右介使用崩玉令大虛们死神化，而随之有一年的时间，成功转化的大虛将听候这个男人的差遣。
一年时间，对于虚圈或者尸魂界的漫长纪年来说不过是须臾一刹
但若由他蓝染惣右介来把握的话……
褐发男人闭上眼睛
即只须臾一刹，他也能令这永恒历史为之改变。
2.
黑发青年无声无息行走在高耸的立柱之间，微弱的光穿过长廊，在地面划出明暗交错的影。
忽然身侧传来一声口哨，乌尔奇奥拉转头，廊边长石上不知何时已经多了两位不速之客
坐着的人肤色黝黑身材劲爆，立着的则形容枯槁长袍曳地
是十刃中的5号和7号，蒙多·格罗里索、罗德穆·欧瑞恩特
青年停下脚步，他静静看着来人，却似在等对方先开口。约莫半分钟之后……
“呦，蓝染大人还真是相当的赏识你啊，乌尔奇奥拉。”浅发女人环抱双臂倚靠石柱，仰起来的笑容里有点嘲讽
青年的目光居高临下，“有什么事。”
“听说乌尔奇奥拉大人圆满完成任务，身为同伴的我们特地跑来向乌尔奇奥拉大人道个贺，不行么？”
满是讽刺的意味。青年却似不为所动，“原来虚圈的消息也传得这么快么。”
“那是。这里太小了，别说是个结果，就算其中的细枝末节也……，啧啧。不过就算得到蓝染大人的默许，行事还是该有分寸，万一中途出了什么意外，这其中的责任……你担当得起么，乌尔奇奥拉？”
“既然我选择那么做，就不存在意外发生的可能。”
“哼，话可说得太满了吧”
“我对自己的任务选择何种方式完成，还轮不到旁人来过问。”
冷淡地扔下这句话，青年惨白的背影朝着阒暗深处愈行愈远
蒙多一直注视着乌尔奇奥拉消失的方向，魅惑的目光隐在长廊投下的暗影之后
啧，真没想到蓝染惣右介会看中那个人类女人，甚至还派你亲自去把她带来这里……
事情出乎意料地就演变到这一地步，是巧合？还是……
不管怎么说，这都是难得的机会。
我已经等了足足四百年，现在终于来了
真是……让人迫不及待想看到你那张面瘫脸上也现出表情时的样子咯，乌尔奇奥拉·麦古斯坎纳。
3.
当椿鬼他们都安安静静窝到鬓边睡觉的时候，井上织姬就会像在学校时一样背靠着窗台仰头发呆，偶尔望着从连廊缝隙里透进来的那么丁点儿薄光叹口气
自己被从现世带来这个不见天日的阴森地方，时间已经不知不觉过去了一个多月。
如果是在那边，差不多……也快到冬天了吧……
这么想着，织姬回忆起当初从乱菊小姐他们鼓捣出的奇怪屏幕上传达过来的山本元柳斋重国所说的话
“……决战就在冬季！”
冬季……
不知道现在大家怎么样了
是不是都变强了呢
石田同学，茶渡同学，朽木同学，还有
黑崎同学……
用力拍拍双颊，织姬摇头
不应该怀疑的！黑崎同学那么努力，他一定变得更强了，大家……大家也都变得更强了吧
那么只有自己……被带到这个奇怪地方和大家脱离了。
本来还说要努力不再跟在黑崎同学背后，而是并肩战斗的
唉……
自我抱怨着，织姬身体向前一磕，干脆趴在了窗边的桌子上
环视一下周围，
其实这地方也并没有想象中的可怕
记得刚越过空间的门进入黑暗中时，还以为会被立刻杀死呢！
织姬很奇怪那些所谓的破面带自己来这个地方却并没有进一步举动。
这两个月来从一开始的恐惧害怕到现在的习以为常
人的适应能力还真是奇怪。
她被安排在这间大屋子里，一日三餐好吃好住，神奇地没有受到任何不良对待。
而那个传说中的‘蓝染大人’也就刚来的时候见过一面
褐色头发的男人高高在上，他的声音听上去非常温和
“欢迎你，人类的女孩。我希望你能成为我的客人一段时间。在这里你不会受到任何自由上的限制，也可以保持在现世的生活习惯。总之，在我所及的范围内，你会受到款待，一切请随意。”
于是现在还是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被带来这里。
会有生命危险吗？
就算到了这织姬也从未停止过暗暗练习操控盾舜六花的技巧
但现在回不回得去那个光明的世界还是个未知数。
万一真的回不去……
给乱菊小姐和冬狮郎君他们都交代了日常琐事，也有时间去和想见的人告别，顺便把黑崎同学的伤也治好了
基本……没有遗憾了吧
最后还是……没有亲他。
突然觉得自己有点可耻，织姬决定停止想念黑崎同学。
这次她开始想龙贵。
龙贵怎么样了呢，上次本来想邀她一起去吃那种很有趣的泡芙盖饭的呐……
也想问她为什么没精打采的，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这么久不见了，龙贵会想我吗，就像我会想念她一样？
他们会想我吗
又或者，那些现世的朋友会不会已经把她忘了？确切地说，就像被Eraser了。织姬记起很早之前看过的一部外国电影，与此同时超能女主角和肌肉发达猛男双双挥舞着超现实武器开始宇宙英雄大冒险等一系列稀奇古怪的想法开始以非常跳跃性的思维充斥在她的头脑
井上织姬就是这么个奇怪女孩。
遇上不顺心的事她会难过，但只允许自己难过一会。
说她乐观也好，脱线也罢，这个纤弱姑娘远比她的柔美外表要坚韧许多
再次仰起脑袋，天光照下来落在她的鼻尖上
和所有突然被强光刺到的不良反应一样，她打了个喷嚏
听着偌大的空间里弱弱的喷嚏声回响了一会再慢慢散开，消失
井上织姬突然领悟到
这个地方，还真是寂静……
这里的确是个沉默的世界。
织姬来到虚圈已经有些日子，却只有一次见到过那些传说中的‘破面’
因为没有自由限制，加上刚来到陌生地方的好奇心
织姬在头两个星期有过一次虚圈‘探险’行为
就是当她在那些迷宫般的静寂回廊里没有分寸地乱窜的时候和从拐角出现的他们撞了个正着。
第一感觉是被吓了一大跳
没人的时候想碰上个人，来人了嘛又被吓到
她觉得自己的反应很好笑，可是面对那四道气息危险的障壁又被煞得笑不出来
对方在看到她的同时也停住了
有那么几秒钟的对视，织姬认出其中居然就有那个把她带来这的面容阴郁的青年
不过青年没看她，惨白的脸上毫无表情可言，似乎压根就忘了有过织姬这号人。
当时和她说话的是另一位织姬在此前从未见过的陌生女子
女子肤色黝黑，白色裝束的上衣奔放得有点不象话，她开口问织姬，“你就是那个蓝染大人命令乌尔奇奥拉带回来的人类吗？”
随着说话女子身体稍稍前倾，细长的发饰垂落到胸前，漂亮的金色眼睛里略带笑意
织姬愣愣看着对方，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
女子没有介意她的这种反应，反而出乎意料地朝少女伸出手来，“我是十刃No.5，蒙多·格罗里索。”
“井上……织姬。”完全不由自主地……织姬也伸出手去握了一下
冰凉的触觉
松开手的蒙多顺势拿起织姬散落在肩头的一束发梢，“真的是非常美丽的颜色……”言语间她转向旁边的某个同伴，“是不是啊，乌尔奇奥拉？”
织姬顺着女人的目光看去，她对着说话的正是那个此前胁迫自己来这的青年
只是青年好像根本没听到蒙多的话，脸上的表情更似从来不会改变
“别再浪费时间了。”
被称作乌尔奇奥拉的苍白面瘫男只说了这么一句，无声息的脚步越过织姬身侧
蒙多笑了一下，和另外两个人跟在黑发青年身后渐行渐远。
那也是惟一一次井上织姬和那帮被称作破面的人有过接触经历
此刻
小姑娘再次回想起那个自称蒙多·格罗里索的破面
她有着和夜一小姐相似的黝黑皮肤，与肤色成鲜明对比的浅色头发
金色的眼睛非常漂亮，但不知为什么看多了总有点背后发凉
本来是要好好揣摩下敌人以便日后之用的，可想着想着就会拐到莫名其妙的地方
最后织姬喃喃着下的结论是：
“她肩头的刀，好有型啊……”
“啧，一个人在嘀咕些啥”
背后突然冒出的声音让织姬惊吓得直起身来
转过头，窗台上已经多了一道人影
下个瞬间身体就被股巨大力道拉扯着向前跌去，
织姬努力用右手撑墙才没有狠狠磕到窗台的棱角上，左边的胳膊被握住了
生疼的触觉。
同时，耳边响起了来人森然的声音：
“呦，女人，能帮个忙嘛？” 4.
在旁的人看来，乌尔奇奥拉无所事事的时候会闭上眼睛静静思考，就像现在这样。
至于这个瓦史托德级的怪物会思考些什么，没人知道。也许他根本什么都不想，纯粹摆个酷些的POSE唬弄人
而就算他真的想了些什么……，反正于他也只是打发时间，不会有任何意义。
自廊间缝隙漏下来的寂寞天光落在青年微微阖起的眼帘上，投出莫名的暗影。
在这个弱肉强食的阒暗世界……
乌尔奇奥拉周围的破面们都不乏有自己的小团体，像作为亚丘卡斯时就是同伴的蒙多和罗德穆，或者曾经的葛力姆乔和伊尔弗特他们
乌尔奇奥拉并未刻意去和那些小团体保持过距离，但也从不曾主动接近。
相比之下，反而是他似乎被多数的所谓同伴保持着距离，虽然偶尔也有例外。
那个叫做牙密的大块头破面化序列是13，由基力安转变过来的这家伙靠着运气加那么一点儿实力刚好挤进了十刃末尾，
之后他就不屑和以前那班基力安的老相识为伍了，但高一级别的亚丘卡斯们又都不承认他
于是就有了现在的自己和牙密这种奇怪组合。
因为懒得和这种没脑子的家伙聒噪，就一直随便他跟前跟后
或者……现在的自己和牙密在旁的人看来也已经是一个小团体……？
乌尔奇奥拉无聊地想着，有点可笑这种毫无意义的分类
而就在那些子小团体当中，有一个破面，乌尔奇奥拉不能总是将她当路人甲样略过
蒙多·格罗里索
迄今破面化的同伴中惟一的异性
当然她能进十刃不是靠的那对豪乳，是实力
葛力姆乔那天被无数惨白利刃架住的场面，乌尔奇奥拉记得很清楚
说起来，葛力姆乔和蒙多这两人似乎都对乌尔奇奥拉存有莫名嫌隙
只不过跟前者摆上台面的对扛比起来，蒙多的手法晦涩很多
——乌尔奇奥拉，以你的实力不该存在这种可以称之为弱点的习惯咯。
——习惯么……我倒是更愿意称之为巧合。
——这就更不合理咯。很明显连你自己也注意到了，但却好像很默认这种例外并且不打算去纠正它。
——你杀过太多的人，乌尔奇奥拉，但你几乎不杀带有某种特点的人类，特别是……女性的。
——蒙多，我不知道原来你除了婴儿魂魄对数理统计也有特殊嗜好
——呵，我只是出于同伴的好心提醒你而已，乌尔奇奥拉。
——我并不觉得我需要这种提醒。
——是么……，到了一定的时候，你自然会明白。
乌尔奇奥拉不知道这女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他从不打算去深究
反正怎样，都不会有任何意义。
只是最近那家伙跑来面前聒噪的次数越来越多。是错觉么，这个‘最近’，特别是在那个人类女人到来之后……
不可否认，乌尔奇奥拉失去了成为基力安之前的某部分记忆
但这并不影响他在虚圈好好过活，
这冗长并毫无意义的生命……
只是不想被杀死，于是就活着了。
乌尔奇奥拉不会去理会蒙多的无聊言论。
那种可笑的毫无凭据的例子。
不可能是习惯。是偶然。
有的时候是突然失了兴致，有的时候是不想再浪费时间，还有的时候……他也不知道为什么
只不过巧合。
又比如这次，他在得到那个人类女人的允诺后给了她十二小时的缓冲时间和一次去跟重要的人告别的机会
这件事本身没有意义。于他也毫无损失。
为什么这么做？其实乌尔奇奥拉自己也不知道。心血来潮。
也许因为她在看到同伴的凄惨模样后就很听话地就顺从了自己，任务完成得很顺利，他想给点奖赏。说实话乌尔奇奥拉不喜欢对着眼泪凄凄的晦气场面。尤其对方是这样一个弱小的女人。
至于这女人的头发刚好是那般耀眼的茶色……难道蒙多的那套歪论是对的么？
怎么可能。
谁知道呢，这种不知何时养成的习惯其实也毫无意义。
最后，他得出结论，这说到底就好比娃听话，给糖吃。
仅此而已。
他透过阒暗的天幕看到她跑去那个橘子头死神家里跟对方告别
一些非常普通的人类行为
再后来她想亲那橘子头，突然又半道停住哭了起来。
乌尔奇奥拉无法理解
这多半有点可笑，也没有意义
毕竟，自己也曾做为人类的那些日子都是何其久远之前的事情，他已经……一点都记不起来了。
‘到了一定的时候，你自然会明白。’
纯粹的，只是蒙多说话时所用的语气，那种好似看透一切却又故弄玄虚的姿态，乌尔奇奥拉非常不喜欢。
至于毫发无损带那个人类女人回来这件事本身
从开始到现在乌尔奇奥拉都不觉得那个人类女人会对蓝染惣右介的计划有重大帮助，尽管她所使用的确实是奇妙罕见的能力。
在他眼里这种医疗系的小把戏远不如他们大虚的那些子无良外挂来得好用并有效
只不过蓝染惣右介希望，于是他把女人毫发无损地带了回来。毕竟在这一年时间里他要做的只是尽自己的本分帮那个男人如愿而已。
所以如果下次，要是那个蒙多再来聒噪，干脆就让她永远闭嘴好了。
话说回来……
乌尔奇奥拉无端想起那个人类女人在断界对他低头道谢的情景。
那个……是道谢吧？在得到十二小时的缓冲时间和告别机会后，他听到她很轻地说了‘ありがとう，アランカルさん。’
那种时候，那种情况下，她居然对他道谢了
他该是称赞她受的教育太好还是奚落她搞不清楚状况？
奇怪……的女人
并且，乌尔奇奥拉承认，蒙多某次所称赞的还算实话。
那个人类女人的头发，那种罕见的茶色确实很美丽。
黑发青年就这么倚靠在窗台上，谁也懒得搭理
忽然幽绿的眸子瞬间睁开，乌尔奇奥拉站起来
因为他感受到了……来自蓝染惣右介的灵压召唤。
5.
“呦，女人，你不是有奇妙的能力么，帮我个忙咯？”
来人在她耳边又重复了一遍方才的话，
这次织姬听清楚了
年轻并且中气十足的男性嗓音
少女有些艰难地抬起头来
眼前是淡蓝色桀骜飞扬的短发，蔚蓝的眼眸，同色的眼影
棱角分明的年轻男人冲她咧开嘴笑，右半边脸上兀自带着尚未完全脱除的惨白面具
“你……你是葛……葛……”织姬努力想要组织语句来压下心头的恐惧。她认得这男人，一个月前，就在她替他治好左臂后这个可怕的男人当着她的面轰掉了同伴的整个上身
完全的恶魔。
“葛力姆乔·贾卡杰克。”蓝发青年说着松开了织姬的胳膊，举起手友好示意他没想乱来
“请问……葛力姆乔先生，你有什么事？”少女揉着手腕，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哈，事情嘛……就是这个。”
突然之间男人将一个包裹在惨白面具里的头颅血淋淋举到织姬面前
“唔……”
过度的惊恐令织姬不由自主捂住嘴
葛力姆乔仿佛没看见她的反应，而是顾自解释起来，
“这家伙太没用，老子还没问完话就他妈的挂了，怎么样，用你那奇妙的能力试试，看能不能帮我弄活过来咯”
随着说话他将一堆东西扔进窗口，摔落在少女面前
浓重的血腥味立刻在屋内弥漫开来
等织姬看清那是些什么东西，涌上胸口的强烈不适几乎要让她晕过去
零落的带着惨白甲壳的身体碎块
还有不断流淌开来的浓稠鲜红液体
织姬咬紧牙摇了摇头，她的脸色比那些碎壳更为惨白
“别磨蹭了，老子赶时间咯。”葛力姆乔说着跳下窗台落到少女面前，顺便踹了地上的尸块一脚
不由自主地退后，织姬费了很大的劲才勉强发出声音，“这个样子的……我……我做不到……”
“试试嘛，不试怎么知道不行咯？我知道你的能力很特别。”蓝发男人朝她走来，脸上依然挂着那种恶魔般的邪笑
巨大的恐惧使织姬的心脏几乎要冲破胸口跳出来
她掉头想逃却在下一刻就被扳住了肩膀
“啧，女人！”葛力姆乔不满地哼一声，他踢开脚边的障碍，用力将少女扯近自己，“让你帮个忙而已，躲什么？老子也不会吃了你！”
盯着面前这个凶神恶煞的男人，织姬眼中露出痛苦的神色，“我……做不到……”
“喂，别给老子推三阻四的，”骇人的脸孔逼近过来，“再磨蹭下去要是弄伤你那可爱的脸蛋我可不管咯。”
依旧是艰难并坚决的摇头
“切！”葛力姆乔没怎么留心收力
织姬被那五根钢铁般的手指突然按着跪倒在地，强烈撞击的痛楚
她几乎已经听到自己右侧腿骨断裂的声音——
“还想让你的手臂再失去一次么，葛力姆乔。”
此刻对织姬来说无异于天籁的救命声音，静静掷落在这充满诡异气氛的房间里。
蓝发男人闻言愣了一下，继而不爽地松开手里的纤细胳膊，他站起来，“这好像不在你的管辖范围吧，乌尔奇奥拉。”
惊魂未定的织姬抬头，看到门口立着一个人，仔细辨认的话……正是那个将自己带来此地的阴沉面瘫男
“现在是我的管辖范围了。”黑发青年走过来，他的步履无声无息，惨白双颊上两道泪线般的黑色痕迹平添了眉宇间的忧郁，会让人有种悲天悯人的错觉，但若他开口，便会告知世人他和所有的同类一样，冷血无情，铁石心肠
“你说什么……？”葛力姆乔呲着牙，不服气地瞪着来人
“蓝染大人让我带女人去见他，现在这是我的管辖范围了。”乌尔奇奥拉站定，用平静的语调重复了一遍方才的话
约有数秒的诧愣，然后葛力姆乔偏过脸朝旁边啐了一口，“切！”
黑发青年冰冷的目光垂向坐在地上的少女，
“起来跟我走，女人。”
织姬颤抖着答应一声，但刚站起来就又跌倒了
这次乌尔奇奥拉的目光落在了少女曲起的腿上，他转脸看了葛力姆乔一眼
“再这样下去不知什么时候你又会缺胳膊少腿了。”
“你是在威胁我么，乌尔奇奥拉。”蓝发青年不屑地笑
“是忠告。”
“那我是不是该哭着向你道谢咯？”这次是咧开嘴，冷笑
乌尔奇奥拉没再说话，他走近前一步，拎住织姬的胳膊一抬，将她扛到自己肩上
然后在葛力姆乔悻悻的目光中径自出门而去
6.
幽寂长廊两边的高大立柱从身侧一格格退去，这反向延伸的阒暗仿佛没有尽头，亦不知通往何方
织姬胡乱抓紧乌尔奇奥拉背部的衣服，好让自己被挟持得不是那么狼狈
但无论怎么努力，被搬运者和搬运者始终保持着一种相当尴尬的姿势
除了自己的呼吸，此刻织姬听不到任何声音
黑暗长廊里这个苍白青年的脚步完全没有声息
牢牢固定在她腰部的胳膊也感觉不出温度
连平时漏进缝隙的微弱天光都不见了
滋生蔓延开的恐惧感重重压迫过来逼得她将要窒息
在这浓稠到将要凝固的墨色空气里就只剩自己和这个幽灵般骇人的家伙
黑崎同学——
这样的想法被马上中止，织姬咬咬牙睁开眼睛
她在心里骂了自己一句，
现在并不是指望黑崎同学的时候！
已经这么多次了，难道每次都要靠别人来救助自己吗？！
不……不是的！
她也有努力地想要变强
为了有一天可以并肩站在黑崎同学身边，也为了可以保护自己重要的人
她是真的想变强！
也许现在的能力还非常有限，战斗时根本帮不上同伴什么忙
但至少，她得学会在各种情况下照顾自己了。
喉咙异常干涩，织姬用力张了张嘴，半天才发出弱弱的声音，
“请问……能不能放我下来？”
没有反应。
鼓起勇气，她稍微提高声音重复了一遍请求，
“能不能放我下来……，可以的话，只要……只要两分钟，我自己能走。”
幽灵一样的前进停止了。
织姬感到自己被股力量以一种温和的方式放到了地上，同时有个清冷的声音居高临下，
“两分钟。”眼神阴郁的青年面无表情看着她
纵是心中害怕，织姬仍点头道了谢，然后轻声召唤出舜樱和水菖蒲
双天归盾的力量很快在她受伤的腿上聚集，形成纺锤形的金色治疗空间。
就在织姬专注低头的时候，乌尔奇奥拉玩味地看着这人类女人在他面前施展的有趣法术
鬼道类的治愈术他见得多了，但这人类女人特有的回归系治愈确实有点与众不同
“这能力是天生的么，女人”
“不是的……是黑崎同学……”
“那个垃圾吗……”
“请不要那样说黑崎同学！”
对这柔弱女人的突然过激反应乌尔奇奥拉稍微有点吃惊，但他立刻明白过来
冷冽的绿眸好像穿透眼前人的心思，“来这之前的那次也是……看来他对你很重要，女人”
织姬的双颊瞬间绯红，继而转为惨淡的苍白，
“我……黑崎同学是我的同伴，我……”
“时间到了。”青年冷淡地打断她的话并转身，顾自朝内廊深处走去
收回了舜樱和水菖蒲，织姬努力站起来，并咬咬牙尽量小跑着跟上乌尔奇奥拉的脚步 7.
从蓝染惣右介所在的高殿出来，在经过那层层昏暗的回廊时，乌尔奇奥拉又见到了蒙多。
这次罗德穆没在，倚靠在栏边的只有她一个人。
“怎么，蓝染大人有什么新的命令？”女人抱臂朝他微笑
“没有。”青年简短地回答，“和三天前的决定一样，后天午夜零时在空座町提炼王键。”
“是嘛？那怎么又召见那个人类女人咯，她也能在这次行动派上用场嘛？”
“……生成王键还需要借助崩玉的完全力量，那个人类女人本身要作为时空回归的媒介令崩玉在提炼王键的过程中长时间觉醒。”乌尔奇奥拉冷冷地解释，心中涌过莫名其妙的烦躁感
“那样灵魂可就彻底毁灭咯，她答应了？”
“你觉得……有选择的余地么。”幽碧的眼眸丝毫不为所动
“这么说来……还真可怜啊，那个人类女人。”
蒙多的话让乌尔奇奥拉冷笑了一下
“像你这样的家伙也会替个人类感到可怜么。”
“你总是说些冷淡的话，不是太无情了么，乌尔奇奥拉。”
“你也不是第一天认识我，蒙多。”
耸耸肩，女人又微笑起来，“这个可怜姑娘的死跟你脱不了干系咯。要不是被你带回来哪会受这种灭顶之灾，搞到连灵魂都要灰飞烟灭，这一切都是拜你所赐咯。”
“无聊。”乌尔奇奥拉已经打算结束这没有意义的对话。他迈开脚步
“真是可悲啊……”
那阴魂不散的声音偏在背后继续聒噪，
“最后一个问题！乌尔奇奥拉，你觉得……这个世界真的没有意义么”
“没有。”脚步不停
“是哦，对于一个连自己的过去都不知道的家伙来说，的确该是这样的回答。”
顿了一下，黑发青年回转身来，绿眸冷冽
“那种无聊的事情，我根本没有任何兴趣。”
“说什么无聊的事情，你只是想要替自己的可悲样子找个借口吧？”
“我没有过去。就像这个世界不存在未来。”冷漠并不可动摇的声音
蒙多笑了起来，“乌尔奇奥拉，你总是说些不着边际的话，搞得自己跟他妈的哲学家似的，可惜我们所在的世界缺少适合你的流派。”
“这种过了时的激将法是没有用的，蒙多。我已经说过，那种无聊的事情，我没有兴趣。”
女人一改倚靠的姿势站直身体，
“我强迫不了你，乌尔奇奥拉。”她耸耸肩，语气倒是干脆，“因为我打不过你。”
“只是我想……，如果错过了今次，你大概会后悔的。”未说完她又笑了起来，“当然……也要这世上还存在有能让你后悔的东西才行。”
乌尔奇奥拉静静看着这个可疑同伴的身影自视野中慢慢远去
“蒙多。”
被叫到的人停下脚步浅笑回身。
“……你知道些什么。”
“很多。”女人返来，一步步，自天顶漏下的幽光在她脸上投出莫测的影，“在基力安之前，甚至被蚀掉灵魂的虚之前，作为人类的你的过去，想知道吗？”
如果是以前，乌尔奇奥拉一定会冷冷拒绝然后离开，但今次不知为何……，他犹豫了。鬼使神差。
良久，黑发青年清冷的声音慢慢渗进周围静谧的空气里，“……说来听听。”
蒙多笑了，那笑容仿佛某种企图得逞
“知道你身上代表虚的洞口为什么在锁骨之间而不是跟我们一样在当胸么？”
“……没什么好奇怪的。葛力姆乔的一样不在你说的那个位置。”
“呵，我们现在不讨论那厮的胃穿孔问题。”
“直接说重点。”
女人竖起手指摇摇，“这其中的缘由可是说来话长，心急不来咯。”
“看来我是在浪费时间了。”淡淡说完，黑发青年已经转身
“乌尔奇奥拉！”背后蒙多的声音不再带有调侃意味，“……我知道为什么你的洞口会是在那个位置，而且直径比一般的虚都偏小，因为不多不少……刚好够神将它的右手从那里穿过去。为了取走你的声音。”
抬起的脚步停止了。
黑发青年回头，幽碧双眸中有阴霾渐渐聚集，“你说……什么……？”
似乎是对青年的反应颇为满意，女人顾自接下去，“从前，确切说是三千多年前，摩西的后代里有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男人，他亵渎了他们一族的神，结果受到惩罚。失去了妻子，也丢掉了灵魂。”
没有声音，只是翡色眸中的目光越来越冷冽
“对自己的过去一点印象也没有了吗，乌尔奇奥拉？”女人偏转脸看他，笑出声来，“或者我该称呼你那个三千年前的希伯来名字么，亚伦？”
“蒙多……”清翠结作寒冰
女人摇摇头，有些怜悯地嘲讽，“看来你的灵魂堕落得非常彻底。”
下一秒乌尔奇奥拉未出鞘的斩魄刀已经自后横过对方的脖颈
“无聊的玩笑到此为止。或者……你想看看红色的海水是怎样流动的吗？”青年此刻的声音比月光更为彻骨
女人一脸不在乎的神色，只是那笑声多少有点勉强，“不想。”
“那么你最好祈祷自己刚才的满口胡言都是实话。”
“千真万确。”
“证据……？”
在这生死一线的关头蒙多却是爆出一阵大笑
“乌尔奇奥拉，真可悲。你明明有这样一柄斩魄刀，却忘了自己曾经涉过红海越过沙漠的事实，你前往到亚述想要拼命抓住最后的希望，结果失败了，输得一无所有。”
“笑话……”
“不相信么？你大可以去找只刚好见证了那段过往的大虛，——我建议你去麦多一带，从迦南过来的恶灵聚集地，——找到并吃了它，就能知道这一切是不是真的了。”
“这种蹩脚的提议……”
“你从来都没试过吧？”
“根本没有那个必要……”
“是么，嘴上这么说，但你的心已经动摇咯”
“漏洞百出的揣测可以停止了。”
“别这么冷淡，乌尔奇奥拉。”蒙多笑着，“仔细看的话，你有一双多么忧郁的清澈眼睛。如果我是神，我一定不会那么做，啧啧，原本……它们都该是更美丽的蓝色。”
颈上的威胁消失了。女人看到黑发青年退开一步，同时他正将斩魄刀自鞘中缓缓抽出
“别生气咯。”这种关头蒙多仍是不紧不慢，“或者作为亲爱的同伴我可以替你代劳一次。”
“……”终于，看到对方接下来的举动黑发青年脸上第一次现出了有点意外的神色。
“不要忘了，乌尔奇奥拉，”女人缓缓举起自己的左手，“我等在这个世界所历经的时间比你更要长久许多。”
说着她将手指瞬间插入右侧眼窝——
金色琉璃般的瞳仁被举到空气里，捏碎
“你……”乌尔奇奥拉的眼中掠过一丝诧异
对面的人还是那种调侃语气，
“看好了，乌尔奇奥拉，我可是替你保存了四百年咯。这一段……感人的遗憾。”
女人的眼睛在乌尔奇奥拉周围化作万千碎片
每道碎片都刻有他不曾忆起的三千世界
被无端抹掉的过往此刻完全漾开，铺散弥漫到青年所在的空气，渗透骨髓
胸口涌过难以名状的古怪滋味。
时间好像停止了。来自古时戈兰高地的山风吹过此刻的寂寥长廊，带着氤氲，掠去晦暗。
当这一切发生时
乌尔奇奥拉感到过震惊、窒息、混乱，甚至有那么一刹的……愤怒。
但在数秒钟后，他已经复归平静。冰冷的目光静静凝视着面前的同伴，
“太扯了，蒙多。”黑发青年开口，声音听上去比平时更遥远，“如果你真的打算告诉我这些事情，何必要等四百年这么久。”
“为什么要等四百年……？哈，乌尔奇奥拉，看来我高估了你的智商。”
女人的微笑始终不变，“为什么……因为我在等待适当的机会咯”
“太早告诉你，或者太晚告诉你，都达不到我的目的。为什么呢……，因为这场剧目只有你唱独角戏就太没意思了。我在等待另一个人的出现，等了四百年啊……”
对于蒙多的说法乌尔奇奥拉只是冷冷道，“那么让你失望了，因为这一切都已经与我无关。”
“啧啧，所以说你还真是绝情。现在已经不能说无关了呦，因为阿丽尔回来了。而且这一次，你还亲手葬送了她。”
“我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
“否认是没有用的，乌尔奇奥拉。你不是已经见过她了嘛？你甚至还碰触过她……，已经没有感觉了？也难怪……哈哈。”
“现在的你内心一定很恼火吧？什么都变了，不在了。她也一样，曾经那个让她为之舍弃生命的男人，她早就忘记了。现在她要为了别的人放弃自身来到这里，一个月前，你亲自将她带来这个阒暗世界……”
“你再胡说下去的话……”
“真感人的重逢。如果都不记得了倒还好，可是现在不一样了。悲情男主角很不凑巧恢复了记忆，这种三流八点档的剧本要如何演下去？乌尔奇奥拉，你要怎么做咯？”
“我没有任何理由要相信你。”
“你不用相信我，只要你能为自己的不合理习惯找到正当借口。你曾经的妻子有一头如太阳般耀眼的美丽头发，现在也还是一样。不知不觉已经过去了三千多年……，想她吗？不用压抑的，你现在就可以去她的房间，仔细看看那不曾改变的容颜，甚至你可以剥了她的衣服，再次尝尝她的味道，是不是还和你最初上过的那个女人一样？”
骨骼碎裂的声音。
“啧，你弄痛我了！乌尔奇奥拉！”蒙多按着被扭住的胳膊怒视对方
继而她得逞地笑了起来，
“你果然在乎她。”
乌尔奇奥拉居高临下看着她，
“知道么，蒙多，就凭刚才这句话，我已经有足够的理由杀死你。”
“我知道，乌尔奇奥拉。我当然知道咯。”
“我只问你一个问题，为什么这么做？”
这次女人没有笑，良久，她平静地说，
“我只是要报复你，乌尔奇奥拉。”
“你大概已经忘记了，七百年前，在虚圈南部的潘帕地带你曾杀掉过六只大虛，其中有一只亚丘卡斯，是对我非常重要的……
在那之后我就决定用一种最能令我痛快的方式来报复。为了找到你的弱点，我试过很多方法，但一直没什么收获。不过在那过程中我知道了你是由现世的恶灵堕落为虚的，于是转而搜寻你的来历底细……，终于，四百年前我在麦多找到了一只基力安，它最初是闪米特人的恶灵，当还是普通杂碎的时候，它去过迦南、去过利比亚、去过埃及也去过亚述，在它后来那个庞大猥琐的身体里居然就有那么一小部分记忆完整保留了你从人类堕落为虚的过程。
于是我吃掉了它，将那感人的历史变成自己身体的一部分
我开始等待。等待恰当的时机。
和其他的亚丘卡斯为伍，在你经常出没的地带栖息，甚至包括后来和蓝染惣右介订下盟约
本来我以为还会等很久
毕竟当初给你下诅咒的那厮说了‘时间的尽头’
而就算真的等到时间尽头
我也要让你尝尝其中的滋味，比我曾经感受过的更要深重千百倍
……没想到机会来得这么快
后来我明白了
因为尸魂界那帮废物搞出的通道连接了生界和死界，所以那地方还有一个别称，原来它就是时间的尽头，真可笑。
你现在一定不想承认这一切。这心情和当初的我该是多么地相似，真让人痛快。
你可以否认，但无法抹去所有既成的事实。
得知自己的过去，重拾人类的感觉
滋味怎么样？
亚伦最终没能实践自己的诺言
这次他亲手将妻子的灵魂送进地狱
……我等待了四百年的机会，一旦抓住就绝不会浪费。乌尔奇奥拉，现在的你……该是什么心情？”
没有回答女人的问话，青年松开手里的胳膊，静静道，
“……我以为虚都是没有心的。”
“那是像你这样的外来者，因为憎恶迷失来到这里的现世的亡灵。而作为原本就出生在这个世界的少数的我们，和你们是不一样的。”
“所以你们也只能止步于次等品么。”
“现在争论等级并没有任何意义，乌尔奇奥拉。你会选择哪个，背叛自己的心情吗，还是原则？无论哪一种，我都很有兴趣。”
“如果你想用愚蠢的人类情感来动摇我，那么错了。我早就不是那个脆弱物种中的一员。”
蒙多耸耸肩，“我不期盼你现在的回答，乌尔奇奥拉。我期待的是更为实际的……你从此往后的表现。”
随着响转，女人的黑白身形和放纵笑声都消失无踪
只剩下青年孤独苍白的剪影，立在散落于地的万千回忆碎片中。 8.
乌尔奇奥拉面对任何事情都可以很平静，就像他身体里那颗永不再跳动的心。
即使现在这种时刻，就算他确实地感到震惊与生气
觉得胸口为各种难言的滋味所充斥堵塞
那被黑色划分的惨白脸上依旧看不出任何表情
青年抬起脚步
被无意义封锁住的过去在这一刻倾塌崩落下来
从此前往住所的一小段路程……
对乌尔奇奥拉来说，……在这阒暗之外纵有彼方万亿星辰，它们历经诞生湮灭、生命在天空划过的轨迹都变做杂乱无章的网、洪荒至时间彼岸，这所有、统统的一切，也不及此刻面前延伸的这段窄路来得遥远漫长。
黑发青年的脚步始终无声无息，他平静地踏过那消散飞扬的三千记忆碎片，每一步都有无数过往漫作潮水汇成汪洋，欢笑的苦痛的刻骨的不堪的，奔涌翻腾，将这孤傲的灵魂浸透淹没
他似行走在高耸的云端，也似行走在幽深的地底
在他的周遭荡漾着澄澈海水，也燃烧着阒暗火焰
窒息的感觉只有一瞬——
乌尔奇奥拉用力握紧拳头让自己的灵魂复归原位。
苍白的手推开门，再关上
靠住墙壁，青年终于可以闭上眼睛
统统回忆如潮水都被暂时挡在这道脆弱的障壁之外
此刻的乌尔奇奥拉他不知道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
是自己？还是这个世界？
作为恶灵的他们是不知疲倦不用休息的
但现在的他感到疲惫，想要解脱
他居然会希望自己能像个真正的人类那样睡去
而一旦睡去了，就再不要醒来。
乌尔奇奥拉的实际年龄比人类所知的公元纪年还要长久
从一只蚀去灵魂的虚，到立于恶灵顶端的瓦史托德
他所留存住的记忆只是漫长生命中的很小一部分。
他从未想过有一天，这个冷血的身体居然会被再次注入人类的情感
这种在他所了解的感知中从未经历过的剧烈波动
突如其来……并且，排山倒海
黑发青年坐倒在阒暗弥散的房间一角，
将头埋在膝弯
迦南的青草，利比亚的黄沙，尼罗河的碧波还有美索不达米亚的蓝天
那个女人用一种调侃的语气对他说阿丽尔回来了
乌尔奇奥拉觉得可笑
他的阿丽尔仅止于那些沾血的五彩玻璃碎片跌落在地
并且对他来说，也永远止于那刻了
那些令他沉沦的轻柔语气信赖眼神明丽笑容
自那之后……纵是他用尽一切去找寻，她也再没能回来。
浩瀚的撒哈拉掩埋不了他的决心，泛滥的尼罗河水亦冲刷不走他的热情
亚伦不甘心，他越过红海的波涛，涉过大漠的尘沙，历经艰辛终于踏上亚述繁花似锦的绿茵
底格里斯河从他眼前流过，茶发少女坐在河畔，手中拿着编织到一半的花环
这个男人穷尽他的所有只为能再次握住妻子的手
他一半是来自云端的澄澈海水，一半是源于地底的阒暗火焰
作为瓦史托德的乌尔奇奥拉从不执着于任何
而那个希伯来男人……
这种人类的情感令此刻的乌尔奇奥拉尝到难以名状的酸涩苦味
为了什么呢
究竟执着些什么……
青草，野花，牧牛，羔羊
有凊凉的山风吹过峡谷
也有满溢的河流绕过绿坡
露珠在阳光下反射出晶亮光芒，
而虫鸣的安静月夜里，茶色的柔发从肩头流过，带给他前所未有的温柔味道
黑发青年睁开眼睛
坐直身体，借着微薄的光线，他低头看到自己惨白的手指，黑色的指尖
这上面迄今已沾染过多少殷红？
不，他早就不再是那个会为了妻子跋山涉水奋不顾身的希伯来男人了……
他是恶灵，是破面化的瓦史托德级大虚，乌尔奇奥拉。
对他来说，周围的一切甚至这个世界从来都是没有意义的。
但他方才遭遇了什么……？
久违的，只有人类才会做的……梦。
乌尔奇奥拉感到了烦躁，同时也伴随莫名的恼火
他甚至痛恨当初那所谓的神为什么不将洞开在他的胸口，要是彻底地连同他的心也一并取走，便不会有现在的痛苦感觉了——如果，
……可以选择的话？
如果可以选择的话他是不是之前该拒绝蒙多的挑衅？
又是不是当年就应将潘帕地区所有的亚丘卡斯统统屠杀殆尽？
是当带不走她的人时就带走她的灵魂，
还是……在那所有的最初他就根本不该放开她的手——
青年突然失声。先是微弱的哼笑，再变成尽情的大笑
最后，他仰起头，发出一声轻轻的叹息
瓦史托德级破面乌尔奇奥拉
他从来不喜欢违背自己的心情，
也讨厌破坏自己的原则。
他站起来，打开门
廊间漏下来的天光映照出青年此刻平静的眼眸
这是万恶的绿，再不会是透明的蓝
9.
织姬抱膝蜷缩在屋子一角，这是她每次遇到困难却找不到解决方法的习惯动作。
“到时就拜托你了，人类的女孩。”
蓝染惣右介的声音比香草蛋糕店的胖大叔还要温和，可织姬就算回想一下也会心里发毛。
她蹙着眉，不过此刻令小姑娘伤神的却并不是自己后天将会去见大哥这样的无奈事实，还有更糟糕的……
——黑崎同学他们知道蓝染惣右介把毁灭空座町的时间提早了一个月么？
当初山本总队长说了崩玉的觉醒还需要四个月、决战将在冬季，现在算起来，明明还剩一个月时间，但蓝染却在后天就会对空座町下手！
黑崎同学他们知道吗
万一……
深色的眸中愁云满布
能告诉他们就好了。
如果能告诉他们……
织姬突然用力摇摇头，
不行。以她的能力做不到。
像那个带她来这里的阴沉家伙那样，伸出手指就能打开空间的门
那种神奇的事情她根本做不来
究竟要怎样才好……
该怎么做……
该怎么做……
“重要的不是‘该怎么做’，而是‘想怎么做’。”
有昭田缽玄温和的声音于这刻突然出现脑中，像是小时候大哥抚在头顶的温暖手掌，这种家人的感觉令织姬莫名安心下来。
她轻声召唤出六花
如果我的能力是时间和空间的回归
如果我的能力确实和缽大叔很相似
既然缽大叔可以造出隔开两个不同空间的结界
那么，如果我想的话……
是不是也可以造出穿越两个不同空间的结界——
“你还真是能给人意外啊，女人。”
不轻不重的声音令全神贯注的织姬猛地一震！突然失去操控的六花顿时还原为发卡，掉落在少女脚边
织姬慌乱地捡起发卡同时将手藏到身后，然后有点僵硬地朝传来声音的方向看去，幽暗的门口立着一道惨白的身影，微薄的天光映照出来人正是那个在断界切断她的退路改变她的命运的冷血破面
有一瞬间织姬屏住了呼吸
那双幽绿的双眸正静静盯着她
“在房间里还是不要做这种危险的尝试比较好。”
“……惊动他人，或者伤到你自己，都会很麻烦。”
织姬终于明白当恐惧到极点的时候，是叫都叫不出来的。
她眼睁睁看着这个面容阴郁的青年朝自己一步步走来却无法动弹。仿佛有张阒暗的网从这个可怕男人的周遭扩散开，围过来，缠裹住她，将畏怖渗透到每一寸神经
无比的悚然。织姬明白此刻的自己有多弱小，她就像跌落陷阱的鹿困进网中的鱼，垂死挣扎却在劫难逃
藏在身后的手攥紧了，她在心里默念一遍六花的名字
被发现了……
是会被折断手脚……还是……
幽灵般的男人在织姬面前站定
居高临下的森然气息几乎剥夺了她的呼吸
“没有用的。”冰凉的手轻轻握起少女的手腕，乌尔奇奥拉并没有使力，但却有股不容抗拒的压迫感，织姬无法挣脱，惟有看他将她攥着六花的手举到自己眼前
莫名地颤抖了一下，发卡落到地上
黑发青年看着织姬，缓缓开口，“这间房子的材料很特殊，有点类似死神那边的杀气石。别说是你这种小把戏发挥不了作用，就算我，如果想要在这里解放也是一件困难的事情。”
“想要离开？”
“……”
“现世还有令你留恋的东西么……”
“……”
乌尔奇奥拉松开这细弱的手腕
不知为何……比起现下的不合作态度，这女人方才想要离开此处的想法更令他不爽。（这是当然的。）
“你就……”某种冲动领先于他的理智脱口而出，“这么想回去那个橘子头身边么，女人。”
突如其来的窒息感——
织姬不自觉地攥紧校服下摆，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
于是空气中那个冷冽的声音又重复了一遍，“回答我，女人。”
对眼前这个男人来说任何谎言都是徒劳的。
明白到这一点，织姬艰难地点了点头
绿眸静静看着她
“在你到这里不久，那个橘子头曾经和他的同伙妄想跑来救你。”
“！”震惊，织姬几乎要冲上前抓住眼前人的胳膊来问个明白，
“你说黑崎同学他们——”
翡色的目光掠过少女的面庞，
“用脚趾头想也应该知道那是愚蠢并徒劳的。”
已经苍白的双颊更加无血色，“那他们……他们……”
“没有死。”
面对眼前这张永远漠然的脸，织姬咬了咬嘴唇
就算确实地感到无助和绝望，但她决不哭泣，尤其是在这样一个冷血的敌人面前！
“……现在你眼里的，憎恶还是不甘？”
幽暗的目光和明澈的目光约有数秒的对峙，织姬默默低下头去
仿佛在鼓励自己，她轻声道
“黑崎同学曾经跟我说，他会保护我。他说了那样的话，我打心眼里非常高兴。虽然，是朽木同学……”
“我相信黑崎同学”
“他还有茶渡同学、石田同学，有他们在，你们就没那么容易毁灭掉空座町！”
“你太天真了。”面前的黑发青年几乎是同一时刻开口，“假如那个橘子头死神还是没能明白自己究竟有多么弱小，”
他此刻的声音令织姬确信在那身体里流动着的绝不会是鲜血，而是冰渣，
“那么下次碰面的时候，他是被一击致死还是慢慢弄死，只不过是方式问题。”
“你……”
“我想你应该清楚，这并不是玩笑话。”
织姬默默地咬了咬嘴唇。良久，她平静道
“黑崎同学去救朽木同学那次，也曾经被认为毫无希望……但他最后救到了朽木同学。所以这次，他也一定可以阻止你们，我这么相信着。”
‘乌尔奇奥拉，而今的她是为了别的人放弃自身来到这里’
没有声音
过了一会，黑发青年屈膝，苍白的手将掉在地上的六花发卡捡起，然后轻轻别到少女额发散落的鬓边
织姬吃惊于眼前乌尔奇奥拉这种难以置信的举动
但这个怪物一样的男人散发出的强势灵压令她艰于呼吸，既无法侧身躲避，更无法开口拒绝。
只有那么几秒
回过神来青年已经朝着门口走去
“看来……”她看到他停住冷笑了一下，“那个垃圾也不是完全的一无是处。”
灵压和身影都消失了，和来时一样没有声息。 10.
直到那个惨白的身影消失有一会，织姬才能将卡在喉咙的那口气呼出来。整个人虚脱了般，往后一靠就动也不想动
难怪每次控制舜樱他们都要花上比平时多几倍的力气，还以为是来到这里后的水土不服咧……
真是笨啊。
那么，就这样没有办法了？
……
太消极了！
井上织姬你太消极了！！！
一定要振作起来！！振作！！
小姑娘摇摇头用力拍拍双颊
既然这里不行的话……
外面不知道可不可以
如果蓝染惣右介没有改变主意……她应该还有一定的自由
去外面试试吧。
已经没有时间用来犹豫了。
这么想着，织姬站起来
推开门
幽暗的长廊
两侧都是高耸的立柱
她探头四下瞧瞧没人，溜进那偶尔被薄光分割的黑暗中
算算已经走了有点长一段，织姬小心缩到旁边柱子的阴影里
就在这儿试试吧。
这么想着吁口气，闭上眼睛，准备召唤六花
突然左手被一抹冰凉握住
小姑娘吓得立刻睁开眼睛！
眼前是可以让织姬停止呼吸的苍白面孔，
“不要出声，女人。”
她万万没料到会在这又见着不久之前的阴沉面瘫男，当下大气也不敢出
“看来你已经有决定了。”幽碧的眸子静静看着她
织姬说不出话，紧张外加惊恐使她的脸色显得惨白，
有点难熬的静默
然后面瘫男开口了
“不要做蠢事。如果想活着回到那个橘子头死神身边，就什么都别问，跟我走。”
愕然。织姬怀疑自己是不是正在做梦
如果是那么她一定要立刻用力敲醒自己才好！她伸手想掐自己，牵动之下才发现手腕仍被面瘫男惨白的手握着
那么……这真的不是梦了
现在的状况简直让她脑中一片混乱，慑于眼前这种森然气息织姬只能点点头
“什么都不要说，跟在我后面。就像你刚到这里时那样。”这么说着那面瘫男已经松开了她的手
不再看她，他背转身率先朝幽暗深处走去
还是狠狠掐了自己一下，痛得皱眉的同时织姬跺跺脚跟了上去
回廊不但幽深而且漫长，
迂回得像座迷宫
偶尔几次有杂鱼破面经过，看到他们都会对那面瘫男恭敬行礼，
织姬默默跟进，像个老实被带着走的犯人
她很疑惑
为什么？
为什么这个阴沉面瘫男要这么做，还说了“回到橘子头身边”那样的话
明明不久前也正是他在不同地方对同一个人说了那样一堆冷酷的话
而且……，他们这不是在逃跑么？？
居然就这样大摇大摆 ！！？
老实说遇到第一个偶然出现的杂鱼破面时织姬紧张得心都提到喉咙口了，但走在先前的面瘫男俨然一副从容不迫的样子，冷眼，对那杂鱼的恭敬问候略微颔首，平视，继续走
织姬懵懵地跟着，莫名地……对这家伙的超级镇定有那么一点点……仰慕？
他居然可以就这样面不改色耶……
哦。她在心里敲敲自己的脑袋，这家伙本来就是面无表情嘛！于是这其实和他是不是真的镇定没有特别联系……
但不管怎么说，这个并不高大的背影似乎还颇为可靠
吓，可靠……？用这个来形容一个敌方主力似乎也有点……
“到了。”
认真思考的织姬差点撞到乌尔奇奥拉背上，她慌忙站好
“这是……哪里？”
再往前就什么也看不到了
完全的黑暗。
“真正的虚圈。”
“诶……”
乌尔奇奥拉握起织姬的左手腕看了一眼，当初给她的手环还在。
“很好。”
他跨进黑暗当中，然后手头略微用力将身边的少女也拉了进来
突然的不适应，织姬一个趔趄，乌尔奇奥拉及时伸臂扶住了她。但他明显感到被自己碰触时织姬的身体颤抖了一下
黑暗中他们贴得很近
就着面前有些急促的呼吸，他没有看她，只是淡淡问，“你害不害怕，女人”
织姬不会忘记这个男人在断界的冷酷，也清楚他身为破面的不争事实，但此刻当他开口的时候
却似少了当初那种言语中挥之不去的戾气。两相代换，她不明白。
不过井上织姬从来不是会把事情考虑得太过复杂的女孩，她坦然说出现下的真实想法，
只是当真开口时，稍微遇到了点小麻烦
“嗯，乌尔……乌尔奇欧……”明明听过好几遍的名字，一紧张却整不出个正确发音来
“乌尔奇奥拉。”
织姬脸红了红，有点羞愧，“是，乌尔奇奥拉君。那个……我不知道乌尔奇奥拉君为什么突然愿意带我回去现世，但我觉得乌尔奇奥拉君并没有骗我……。现在乌尔奇奥拉君是帮助我的人，我没有必要害怕乌尔奇奥拉君。”
有一会儿没有声音
忽然织姬感到有凉凉的感觉绕过自己的手心，他握了她的手
“要走了。”
“嗯。”
这一刻还真有点像幻想过很多次的宇宙超级无敌大冒险，不过显然自己不是改造过身体的超能女主角，旁边的也不是期待中会挥舞神奇武器的肌肉发达猛男
再次敲醒自己，织姬吁了口气 ，做好准备。
总之，因为此刻有人握着她的手，织姬并不十分害怕。即使掌心传过来的温度有那么一点点低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
谢谢你，乌尔奇奥拉君。
她回握住他的手，下一刻
灰白的茶色的身影都消失在阒暗中
11.
一年的期限只过去四个月，按照约定他该是助蓝染惣右介与尸魂界那帮死神为敌，现在却是带着这个麻烦穿行在漫无边际的茫茫虚圈。
带这女人走只是突然间的决定，但自从握她手腕的那刻起乌尔奇奥拉已经考虑了接下来的各种可能性。
决定输赢的因素有两个：时间，路径。
虽然女人的灵压在那建筑里弱到几不可辨，可一旦完全消失的话，蓝染惣右介还是马上就能觉察的。
这个完全消失的分界点就是当她从建筑物踏入到虚圈的那刻。
所以严格来说他们在时间上占不到什么便宜。
之后蓝染惣右介应该马上就会确认人不见了并采取措施。与此同时他当然也会注意到破面中有个灵压在差不多同一时刻消失这样的事实。
发生了这样的状况那个褐发男人可能会做的事情有很多，但绝对不会做的只有一件，就是派十刃进入现世拦截。
毫无疑问他们的目的地只有空座町一个。
但蓝染惣右介将很清楚和女人同时消失的是一位十刃而不是会瞻前顾后的龟毛死神，同时现在的破面们除了只守难攻的反膜外没有任何有效的类似空间冻结措施
只要有两名以上十刃在现世解放并交手，那个难得找到的重灵地马上就会魂飞魄散毁于一旦。
目前并没有出现第二适格区域，一旦毁掉了，蓝染惣右介迫切需要的王键的制造就会遥遥无期。
以那个男人的性格，他能忍受再一个月的等待就当作这期间多给尸魂界那帮死神些时间让他们把有可能翻盘的几率升高那么一点点，也不会贸然让这王键淬炼的必要条件被破坏掉。
所以他会派出十刃拦截，不过只可能在虚圈范围内。
虚圈之阒暗广阔对一些较年轻的恶灵来说都是完全找不到北的，但作为在这已经生存了数千年的他们知道其中有很多‘通道’
这些所谓的通道是基本绕开了群居的基力安和亚丘卡斯的准安全线路。并且它们是相对独立的，就现在来说这是非常重要的一点。通常破面前往现世都会选择这种通道，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
从他们原本所在去到虚圈和现世边界的通道有很多，但最快的只有一条。
十分钟。没有阻碍的话任何一名十刃都能在这个时间内用响转走完全程。无疑是第一选择。
只是他考虑到的蓝染惣右介一样会考虑到
同时自己现在的状况并不是完全的‘没有阻碍’
十刃的普通探测范围可以达到千公顷，如果他们能不被发现地走完三分之二的路程基本就安全了
乌尔奇奥拉能做到将自己和他人的灵压都隐藏入充斥在虚圈各处的基力安当中，但这种隐藏也只是在不使用响转等任何大虛招数的情况下
一路上的痕迹他已经消除了。
最终这一切还是变做一场维加斯轮盘赌——
看他和蓝染惣右介，被拦截和拦截，究竟哪一个能压对正确的通道。
织姬有些气喘，旁边的青年适度放缓了脚步
普通人类无法在虚圈存活，这一点乌尔奇奥拉非常清楚。
所以踏入阒暗之前他要检查她是否还戴着那个手环。
而且因为在她身边他不得不将正常灵压保持在某一水平之下，虽然在真正的虚圈中维持如此低程度的灵压其实是一件有点麻烦并冒险的事情。
为什么自己会替这个女人做到这种地步？
有那么几次，奔跑中的乌尔奇奥拉觉得自己此番行为根本就是不可理喻，那些人类的回忆自从作为虚以来明明早就忘记
是已经与他无干的！
那么究竟是为何？能令他到无怨言地消除线索隐藏灵压并顺便考虑一堆劳什子的伪私奔策略？
为何？
为何？？！
原来自己已经无可救药到了这种地步。
乌尔奇奥拉偶尔瞥一眼旁边，身侧少女的气息传递到他的颊边仍然温热
他终于是再次牵着阿丽尔的手，却是带她去另一个男人身边？
命运是多么可笑的东西。
如果他就此拐上任何一条岔道，虚圈之大，毫无疑问，他能再次得到她。不管手段。
是的，他可是恶灵，并不是什么普渡众生的菩萨！
如果以为长了张不怎么凶狠的脸就得是个善良的主，那么大错特错！
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这才是他们不死大虚的优良传统！
只要他愿意，她是无法拒绝的。
如果他真的带她踏上另一条路
如果他开口要求她
退一万步，如果他就此停下来，拥抱她，是否就能再次感受到……久违了千年的温柔？
嘎然而止的脚步。
织姬有些疑惑地看向身边的苍白青年
然后她感到握着的手被松开了。
“你自己跟上来。”乌尔奇奥拉的声音冷冰冰
“……好的。”稍微有点不解的眼神
“有没有问题”顿了一顿之后他如是问
“嗯，我可以。”织姬点点头并露出一个微笑
乌尔奇奥拉瞥了一眼随即侧过头去
脚步声再度响起。
比欲念更顽固的是这个男人漫长而无意义的生命中惟一剩下的骄傲
他决不自欺欺人。既然她都已经忘记了，这一切又何必
她忘记了，他却忆起
这其实是不公平的。
真是让人想翻桌的事实
乌尔奇奥拉终于理解为什么那些所谓的怨灵都会沦为虚了
为各种原罪所引诱，承受五盛阴苦的煎熬，就此堕落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
没有因由，过去种种好似越来越清晰，若钢针、似剧毒，灼烧锁骨之间的寂寞空洞并在他的身体流淌过某种痛苦的快感
对此刻的乌尔奇奥拉来说，已经生存数千年的这个虚无世界变得陌生，那些悲喜莫名的人类回忆却涌上来，充斥大脑，刺激神经，要他捂住耳朵闭上眼睛也不得安生
他知道不管愿不愿意承认有些东西已经发生决定性改变，足令世界颠倒天地倾覆
而自己，就像那些面临末路的先祖一样，被置于炼狱、扔进冰窖，投入到无尽的——
——海水和火焰之中。 12.
无边扩展的阒暗仿佛没有尽头
身边各种莫测的气息时浓时淡，
织姬尽量小心翼翼并努力跟上乌尔奇奥拉的步伐
突然脚下一个踉跄
冰凉的手扶了她一把然后松开，
“就快到了。”毫无起伏的清冷声音
“唔……嗯。”织姬答应着抬起头来，刚想道谢却突然感到有某种刺鼻腥臭扑面袭来
眼前白光一闪，身体已经到了空中
等明白过来她才发现此刻的自己是被乌尔奇奥拉抱在怀里，
周围有尖锐的灵压不断震荡抖动，好像啸声
轻缓踏落
黑发青年冷冷注视着此刻的情景
从哪里过来的……这些基力安还有亚丘卡斯
一副闻到美食的模样……
难道是被女人罕有的灵压吸引过来的么
虽然很小心地避开了最麻烦的那帮家伙，还以为能平安走完全程
……该死。
没有犹豫，乌尔奇奥拉已经松开织姬并冷冷命令，
“继续跑，女人。”
“诶……？！”
“这里离尽头大概还有五分钟的路程。我能感应你的灵压，跑吧，等你到达我就会打开空间的门。”
“等一下，那你……”织姬冲上来握住他的胳膊
青年甩开手，然后毫不留情地推了少女一把，他再次冷冽地命令，
“跑，女人。”
织姬咬咬牙，却是倔强地摇头
“你这个……”黑发青年略带怒意地侧过头来
就在这时对面诡谲的红光突然闪动
“三天结——”
还未念完已被拦腰抱起
亚丘卡斯呼吸带出的尖锐灵压掠过织姬颊边，生疼的感觉
她用力睁开眼睛，却是看到惨白的利爪正朝自己戳来——
白色的障壁。
锐利的爪子没有碰到少女而是在青年的手臂划开一道不深也不浅的伤口
“乌尔奇奥拉君！”织姬按住那道撕裂的创口，红色液体顿时漫出她的指缝，这是和她体内相若的血，尚且温热，
并不是冰渣。
“啧！”乌尔奇奥拉甩开这温柔反手握住那只亚丘卡斯的惨白利爪，略微用力就将对方整条胳膊捏得粉碎
喘口气，当低头看到少女额角的擦伤时，青年的语气终于变得有些恼怒，“你是以为你这种三脚猫的把戏能帮到我，还是嫌给我添的麻烦不够，嗯？”
他没有浪费时间地放下她并背过身去，
“快走，女人。”
织姬没说不，但也没有迈步。这倔强的姑娘只是站在原地，盯着那道苍白而沉默的背影
她有种奇怪的感觉，虽然自己什么都不说，但他能知道她的决定
终于……，
阒暗中乌尔奇奥拉的声音永远都是那么冷淡，“……随便你。”
他朝前迈出几步
黑天鹅绒般的底色上闪烁着幽红的眼
七只基力安，四匹亚丘卡斯
如果只有自己一个，胜算是显而易见的
但若加上她，不确定因素太多了……
那么，他必须干脆……必须一击制胜
苍白的手缓缓按到腰间的斩魄刀上
乌尔奇奥拉从未试过在这种抑制灵压的情况下解放斩魄刀
这还真是一场前所未有的……刺激挑战
当准备念解语的时候他忽然想起……一旦解放了自己就会立刻现出那副并非人类的丑恶面目
——在她眼前。
这种时候他是否该像个敬职的八点档男猪那样来几句类似‘不要看’的煽情台词？
与此同时乌尔奇奥拉便为这个懦弱无聊的想法冷笑了
这是没有意义的事情。毫无意义。
黑发青年坦然抽出腰间的斩魄刀，在阒暗中他的声音很平静，
“Flowing，Red Sea。”
惨白的骨质瞬间突破青年的身体伸展出来，层层蔓延纠结缠绕
那是凌驾这黑暗世界所有恶灵之上的究极魔鬼本该有的模样。
心猛地缩紧，少女透过可怖的惨白面具看到那双幽深的绿眸，她觉得不可思议
凌厉的灵压冲击让她惊恐战栗甚至艰于呼吸，但目光却无法离开
这个总是面无表情的男人，明明和黑崎同学完全不同却又好像 ……有什么相似的地方
在这个阒暗的世界，就在她眼前，他用那双惨白的手令红色的海洋掀起了波涛。
这是他为她而做的，但此刻的织姬并不知晓。
她只是看着那道寂寞的背影，莫名的……心中涌过无法言喻的感觉
在她眼里，此刻的乌尔奇奥拉
他一半像是来自云端的澄澈海水，一半却似源于地底的阒暗火焰。
13.
尖啸和大虚的灵压瞬间消失殆尽
惨白的甲胄渐渐还原为人类模样，乌尔奇奥拉将斩魄刀还入腰间
确定周围再无威胁，他转身，朝瘫坐在地上的织姬走来
“为什么不听话，女人？”静寂的脚步停在她面前，居高临下的冰冷声音
织姬沉默了几秒，抬起头来，“乌尔奇奥拉君，你的胳膊……”
这种转移话题着实让青年光火，他单膝跪下，握了她的手腕迫她看着自己
“你要搞清楚，女人，我是破面化的瓦史托德，不是你那个橘子头垃圾。”就算眼中带着怒意，清冷的声音始终不变，“那么，现在回答我，为什么你不走，女人？”
看着织姬默不做声，这种时候不知为何就会记起她替那个橘子头受伤的情形，乌尔奇奥拉心中涌过莫名滋味
“如果……是因为我带你到这里，你觉得这种时候自己离开是可耻的行为，这是没有意义的事情。”
“我不知道你是否清楚作为虚成长所需要的条件，”苍白的面容冷冷地笑了，“那么我现在明确告诉你，我们用吞噬人类的魂魄来使自己不断强大，特别是到达瓦史托德的级别，在我们每个身后湮灭的，至少有三千万魂魄。”
“！”织姬颤抖了一下，乌尔奇奥拉看着她，缓缓松手，
“如果我们不控制自己的呼吸，像你这种程度的魂魄不能在我们身边活过一秒，如果你不是带着那个手环，踏入虚圈的那刻就已经死了。”
这个男人的冷酷和恐怖，织姬一直都明白，但是现在……
她握了握拳，不让勇气从胸口失去
就算这样……他的血也并不是冷的
这想法织姬自己也知道很天真，但现在她就是执着。这小姑娘倔强起来是没有办法的。
乌尔奇奥拉没有给她更多时间思考，“如果清楚这些，你还会留下来么，女人”
“我们属于不同的种族，站在不同的立场，”漠然的声音，与其说给面前的人，不如是说给此刻的自己……
“女人，如果我带你出来只是一时兴起，也许下一秒我已经改变主意，决定要杀了你——”
“如果是那样，你走还是不走，女人？”
被这样逼问的织姬感到无措，她很有点委屈，
但是……
但是为什么……
有什么东西……
最后，真心也好硬撑也罢，小姑娘咬咬牙，“我不走。”
“……理由？”
这次，她是真的迷惑了，“我……不知道……”
现在轮到乌尔奇奥拉沉默了。
毫无办法。
他认输地笑了一下，朝织姬伸出手。
惨白，指尖是黑色的
绿眸冷冷盯着女孩
即使她想要拒绝，……无法动弹
“我有点疲倦了，女人”冰凉的手越过织姬的肩头，按住了她
“我想休息一下。”然后他靠近过来，将头垂落在少女肩窝，无声无息
当乌尔奇奥拉做这一切的时候，织姬确实感到了惶惑和不安
但最后她发现这阴沉面瘫男只是靠着自己睡着了
有点愕然，代之是彻底不知所措。
那些恶灵的气息消失后，这个阒暗世界里好像突然就只剩下他们两个。
织姬不知道乌尔奇奥拉要这样呆多久
他靠着她，她也不敢随便乱动
但是……他的手，嗯……落下的位置不大对。
屏息，织姬小心翼翼拿起停留在她腰间的胳膊，却看到上面满是血迹的伤口
这一刻她突然有了自己的想法。
犹豫着，织姬伸手轻轻碰触青年的背，确定他真的是睡着了
她平复一下自己因紧张而有些粗重的呼吸，
将乌尔奇奥拉的身体轻轻放倒，枕在自己腿上
然后召唤出舜樱和水菖蒲，在他受伤的左臂形成纺锤状的金色治疗空间
少女的面容由于疲惫而显得苍白，略微掺带了一抹许是因紧张而产生的红晕
她专注于此刻的治疗，同时却控制不了做出一些不着边际的奇妙联想
这次不光光是铁血威龙擂台赛和神秘外星生物入侵地球
她甚至觉得现在枕在自己腿上的这个阴沉面瘫男刚刚的一些反应……，有点像在使小性子
怎、怎么可能！
织姬用力敲敲脑袋，这肯定是自己胡思乱想！
太离谱……实在太离谱了！！
她低下头，带着自己所不知的轻柔笑容，像个幼稚园阿姨对待小朋友那样替青年把颊上凌乱的黑发理到一边
这个动作令织姬突然意识到……
原来，乌尔奇奥拉君也总是蹙着眉啊……
莫名的……脸红。
摇摇头，小姑娘在心里大声对自己说，
振作！要振作！！
嗯，现在起，就由我来保护乌尔奇奥拉君吧！
井上织姬异想天开模式V5.2.0，再次启动。 14.
乌尔奇奥拉听到风声，还有海浪声
环视周围，他发现此刻自己正置身一处浅滩，眼前波涛起伏一望无际，沿岸有着绵延不断的红黄岩壁，阳光照在上面再反射到水里，呈现出耀眼的鲜艳颜色
……是红海。
明亮的海水泛着粼粼波光涌上来漫过他的脚踝，
他涉水几步，突然间光影变幻，
他看见那个男人立于黄尘碧波，
眼眸不再蔚蓝，暗黑取代金黄
美索不达米亚的青空，他终于踏上了亚述繁花似锦的绿茵
盛大的花园，底格里斯从中流过，她坐在草丛，手里拿着编织到一半的花环
双眸粲粲，茶色的头发垂落胸前，少女不经意朝他所在的虚空瞥了一眼
音容笑貌，一如当初在约尔穆克河畔初见时般美丽
那一天那一刻的心情突然都再次涌上胸口
真的是只差一点
只差一点——
乌尔奇奥拉睁开眼睛。
青年瘦削双颊上两道狭长的黑色泪线般痕迹令他此刻的脸色看上去尤为苍白
在重新获得那些人类的感觉之后，他确实有点疲倦了。
“你醒了！”织姬低头看他，语气有点惊喜
乌尔奇奥拉动了一下，发现自己居然是枕在这个人类女人的腿上
数秒钟的僵硬
但他并未立刻起身或者离开。也许是因为所有的反射弧一瞬间都失去功效，也许是因为此刻垂落眼前的美丽茶色
暂时……他没有拒绝这种对自己来说并不真实的温柔
“我做梦了……”黑发青年望着虚空开口，深邃的目光没有焦距
“诶……”织姬对于他突然说话稍微有点惊讶
“梦见……我的妻子。”
惊讶渐渐转为……窘迫
她不知该怎么接下去比较好
乌尔奇奥拉侧过脸，那太阳般耀眼的茶色就在眼前
他不自觉地伸手
“她的头发……”正是这样美丽
——理智回来了。乌尔奇奥拉及时住了口
他松开方才鬼使神差般握住的几缕发梢
同时离开她的身体站起来
井上织姬，这是她现在的名字
阿丽尔的灵魂已经脱了他的影子
她现在为之担心的，为之思恋的
为之欢笑或者哭泣的……都已经是别的人，
不再是他了。
不会是他了。
织姬怔怔看着突然就走到一边的乌尔奇奥拉，她皱皱眉，不知道究竟哪里又惹他不爽了
其实她有点想知道他刚才接下去的话
不过看来是没指望了。
“乌尔……奇奥拉君？”
乌尔奇奥拉没作声。忽然他感到有些许不对劲……
……是左臂。
那道伤口已经愈合了，活动如常，没有痕迹。
不对……，他自身的恢复能力并没有这么快的
能做到这样的只有一个人。
“女人，你……”他侧过头来
“啊，那个……我，顺便治疗了一下……哈哈……啊哈哈……”织姬挠挠头傻笑，
“多此一举。”
“对、对不起。”话是这么说，仍旧不知悔改地傻笑
没语言的乌尔奇奥拉不去看她。
接下来他就感到体内混杂进了从伤口渗入的她的灵压
难以置信，怎么融合进来的
……这家伙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无意间，青年苍白的手指按到锁骨之间的部位，
然后在这张似乎永远都从容不迫的脸上，确实地现出了震惊
怎么……会这样！！
不……不用解开衣服来确定了。
不可思议，但在混杂了她的灵压之后
速度很慢，一时半会应该还看不出来
不过确实地，他身上那个代表虚的空洞……正在愈合。
15.
乌尔奇奥拉缓缓放下按在锁骨之间的手
现在并不是考虑到这些杂七杂八的时候。
他转头看向少女并冷冷命令，“别磨蹭了，走。”
刚在发愣的织姬猛地惊醒过来。她似乎对自己方才居然看乌尔奇奥拉看得出神感到有点可耻
小姑娘在心里狠狠敲下脑袋
织姬，你太消极了！要振作！！
她对面前的人点点头，“好。”
位于通道尽头的时空夹缝。
乌尔奇奥拉让织姬站在自己身后，然后向阒暗伸出手，
在那惨白手指划出的轨迹下出现了来自另一个世界的第一点微光
在下个瞬间微光就由点扩展为线，顿时空间被割裂开始上下分开，和那光亮同时涌入的还有强劲的交错气流
从气流中织姬感受到了无比熟悉的现世的味道，
石田同学、茶渡同学、龙贵，还有黑崎同学……
“为了不引起注意，我只能把门开在空中，越过去之后，记得用你的能力让自己安全降落。”
织姬点点头，突然她像是想到了什么，“乌尔奇奥拉君，接下来你……”
“女人，”他打断她的话，“你想要回去现世，这没错吧？”
织姬咬了咬嘴唇，她不明白自己究竟在犹豫什么，“……是。”
乌尔奇奥拉看了她一眼，然后侧过脸，
“走。剩下的事情我会考虑。”
“可是……”
“没有可是。”
来自现世的气流扬起青年额前的碎发，织姬发现，他真的是有一双自己从未见过的深邃眼睛
但现在这双眼睛的主人只是冷淡地对她说，“快走。”
小姑娘心里有一点点难过。她当然知道自己和眼前这个人的世界差了何止千里，她也清楚横亘在人类和虚之间的种种远甚万顷重洋。但从他握住她的手说了‘回去橘子头身边’的那刻起
她好像已经不把他当作危险的敌人，而是可以信赖的同伴了。
织姬觉得自己有很多很多话都想跟这个人说说，但现在没有机会也没有时间
她对乌尔奇奥拉深深鞠躬道谢，然后转身向那道时空的缺口走去
黑发青年面无表情地看着她一步步离开
那个记忆中的温柔声音偏就在这刹响起，从未如此清晰
“我要为你守住灵魂，亚伦”
“我相信你，亚伦。”
“你一定会再次找到我的。”
——阿丽尔！
胸口涌过撕裂的窒息感
绵延三千年的誓言
而如今的他却要选择放手……？
这就是……你留给我的最后的背影了么
突然，难以自制地——
“阿丽尔……”乌尔奇奥拉觉得自己正在做一件何其愚蠢的事情
不可能要求更多了。
他明白，已经不可能要求更多
纵使这个声音不曾改变可以穿越时间
于那明澈双眼中映出的也——
……不再是他的影子了。
亚伦从来不是多伟大的人，他所做的一切目的只有一个，为了重获自己的妻子
而诞生在阒暗世界的乌尔奇奥拉，他的生命从来没有意义
没有用的。
纵是心中有个声音乞求再多一眼
理智却告诉他所有一切到此为止
这个男人究竟在对谁行使残忍？不是三千年前错失所有的亚伦，不是如今忘却一切的阿丽尔，他痛恨的是再也无法回到从前的自己，有了人类情感的恶灵，乌尔奇奥拉·麦古斯坎纳。
“乌尔……奇奥拉君？”
青年看着面前的少女，他的目光隐在发影投下的幽暗之后
最后，乌尔奇奥拉只是用了一个毫不相关的问题代替回答，“女人，在你们的课程里，是否有教授过希伯来文”
完全没料到他会突然这样问，织姬愣了一下，有些犹豫道，“暂时是没有那样的课程……”
“很好。”乌尔奇奥拉朝她靠近一步
黑色的发梢掠过少女双颊
织姬可以感到脸侧让她慌乱又安心的呼吸，她听到他在耳边轻声说了一句，“……Ani ohev otach。”
！——为什么，“乌尔奇奥……”
同一时刻手腕已经被握住，幽碧的双眸注视着她的眼睛，她感到他自她腕上退下了手环，然后
“再见。”
决绝地一推——
他无表情地看着她从自己手中跌落另一个世界
盾舜六花飞舞着，瞬间结成金色护盾铺展在她身下
可以了……
这样就……可以了。
最后一刻他留给她的目光仍是彻骨的。尽管……也许他的心已经不再冰封。
没再多看一眼，乌尔奇奥拉于交错呼啸的气流中向后退去
曾经那些对话的温柔轻触的心动，仿佛都还带着她的气息，再次融进他的身体
但堕落至此的他已经不配再拥有那个纯洁的灵魂了。
纵有千般回忆如潮……
无论波涛汹涌还是冰雪消融，统统在那一瞬间涌上又退去。云海彼端，星辰尽头。
他到底还是做了这一切，
这种换做先前的自己绝对会嗤之以鼻的事情。
他放走了她。毫无欣慰，也不……后悔。
转身，青年没有犹豫地消失在黑暗里
在那之后，时空夹缝间，光明的缺口正慢慢合上
16.
空座町，两分钟前
黑崎医院二楼
“不是说决战在冬季吗？怎么现在就……”橙发少年难以置信地看着突然出现在面前的红毛头，关于对方刚刚说的那番话好像还是接受不能
恋次看一护这德行明显不耐烦起来，
“因为井上织姬去了破面那边，她的能力很有可能会加速蓝染惣右介的王键制造计划，而且经由十二番队技术开发局综合研究的推断结果是，没有错的话，蓝染惣右介在这两天就会对空座町下手。”
“！”
“所以现在山本总队长召集现世的你们去尸魂界，共同备战。”
“可是……”
“没时间了，去了再说咯。”红发青年说着上来扯了对方胳膊就走
“等一下，恋次！如果我们都走了，现世就剩下浦原……”
“那边有夜一小姐在，别磨蹭了！”
恋次就地打开穿界门
“快点，一护！茶渡！”
橙发少年将信将疑地看了一眼对方，刚要迈步，突然间——他的动作僵硬下来
身侧的茶渡注意到好友的不对劲，“怎么了，一护？”
没有回答，少年脸上的表情俱是震惊
恋次急了，他身手去扳少年的肩膀
“喂，一护？”
下秒钟一护已经打开他的手转身冲了出去
“一护！一护！！”
茶渡立刻追了出去
远远地，他看到一护飞奔到一处街角，停下，盯着头顶上方某处天空发呆
“怎么了？”高大的少年走上前，在好友身后站定，
“……是井上的灵压。”
“什么？！”
“可是又消失了……”
“一护，”恋次也赶了过来，“我知道你一直对井上的事情耿耿于怀，可是现在有更重要的……”
“是真的！！”一护对恋次这种怀疑的语气相当恼火，
“我真的感到了井上的灵压！！”
奇怪，明明在那一瞬间清楚地感应到了
但等到这的时候，却又消失了……
沉默了一会，茶渡伸手拍拍橙发少年的肩膀，
“一护，现在还是先去尸魂界再说吧。”
少年回头看了同伴一眼，然后无奈地点点头，
“……嗯。”
几乎同一时刻，在天幕之后的阒暗世界……
虚夜宫的长廊和离去时一样静寂
尽头，黑发青年踏进昏暗的高殿。
还未走到零星的微光下，那个男人的声音已经在殿堂上方响起，
“欢迎回来，乌尔奇奥拉。”
大殿之下左右而立的破面们纷纷朝青年侧目，乌尔奇奥拉无声无息地走到玉座前，单膝下跪，行礼
“是的，蓝染大人。”
“有点慢呦。我们等了你很久呢。”
“中途遇到一点小意外，所以耽搁了一会。”
蓝染身侧的东仙要突然站出来怒道，“你这混帐居然还有胆——”
褐发男人伸手制止了部下，“没关系，要。”
淡淡的目光投落在青年身上，
“那么，乌尔奇奥拉，我们可爱的客人呢？”
“走了。”
“乌尔奇奥拉！”盲眼男人伸手按在腰间斩魄刀上
蓝染惣右介笑着摆摆手，然后转向正下方
“对此你有没有什么要解释，乌尔奇奥拉？”
青年抬头，他的目光扫过两侧的十刃，看了一眼蒙多，转回正上方，“……没有。”
一声轻微的叹息，“还真是伤脑筋啊，一个一个都是先斩后奏的部下呢……”
嚓的一声，东仙上前对褐发男人行了一礼，
“蓝染大人，请允许我——”
“谢谢你的好意，要。”男人换了个姿势以手支颚，“现在，我还有几句话想问乌尔奇奥拉。”
“……是。”强抑着愤怒，总括官退到一边
“我本来的理想是走一条纯粹的道路，让牺牲减到最少……”
“对于这次的事，我很抱歉，蓝染大人。”不卑不亢的声音
“我没有要责怪你的意思，乌尔奇奥拉。我只是好奇你这么做的原因。”顿了一会，褐发男人幽幽叹了声，“我没想到在你的价值观里那个奇妙的人类女人会比我们的计划更重要……”
东仙要再次上前，“蓝染大人，我一定要——”
“一条胳膊吗……”下面的乌尔奇奥拉语调平静，似乎在说着与自己无关的事
总括官猛地回头，
褐发男人则笑了起来，他端正姿势，“我知道你的身体有自我修复能力。”
“蓝染大人！”
男人仍是摆摆手，示意东仙先退到一边，
“乌尔奇奥拉，就算你有那样的能力，但如果在身上开些洞口，过程中也是会感到难受的。”
青年既不生气，也不退让，似乎天塌下来都是同样的漠然声音，“蓝染大人，可以的话，我是不想令您继续造成损失的。”
“乌尔奇奥拉，在这么多十刃面前，你觉得自己有胜算么”
“在放走那个人类女人这件事上，是我理亏。”
“那么，你要怎么弥补呢？”
但青年接下来的回答却不是挽救，“并且，我回来是要告诉您，我希望从此刻开始解除和您的盟约。”
“乌尔奇奥拉……”
“如果您有什么条件，现在就可以开出来了。”
蓝染惣右介目光微闪，但仍努力维持有风度的笑容，“任何条件？你都能像过去那样确保完成么”
“……不一定能。”
“那么我必须选择某些你应.该.能.完成的才划算喽？”
“也许。”
“这一点都不像是在由我开条件，乌尔奇奥拉。”
“那么，我能不能理解为您要放弃这权益了。”
“我一定要杀了这混帐！！”
随着东仙要的怒喝破道八十八赤焱顿时从王座上直直击向青年——
同一时刻有金色光芒闪耀着瞬间结成盾牌挡在了乌尔奇奥拉身前！
灵压冲撞在此刻的大殿上卷出漩涡，相互激荡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令所有人都震在原地，包括原本最是镇定的蓝染惣右介和乌尔奇奥拉——
冲击散去，
褐发男人的目光落向青年后方，然后笑了起来，“看啊，是谁回来了。”
这是再熟悉不过的气息，但绝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乌尔奇奥拉有点僵硬地回头，
他以为自己看错了
不可能的……
他明明已经亲手……
为了防止意外他甚至连那个手环都拿了下来，
怎么可能！
但此刻织姬却是真实地站在他面前，并且，还冲他傻傻地笑了一下
小姑娘挠挠头，眼前这殿堂上的架势让她有点发怵，“那个……你们好像在开会？希望……没有打搅到你们……哈哈，啊哈哈……”
居然还不知死活地鞠了一躬？！
两侧立着的十刃表情各异，原本一触即发的局势莫名其妙地就变成了哭笑不得
苍白的拳头握紧了，
乌尔奇奥拉艰难开口却只能说出，“女人，你……”
第一次，望着她的眼里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神色
织姬知道自己一定惹他不爽了
怎么办？
当真到他面前却又突然找不到措辞
原本……她只是想扯住他再问一个问题的。
有什么问题这么重要？！
织姬不知道。也许并不重要，但不问明白她就是难受！
于是小姑娘好不容易在那空间的门完全合上之前努力地挤回来
可是乌尔奇奥拉已经走掉了。
他的气息消失得太快她根本追不上
阒暗的虚圈，隐隐透着杀机
织姬终于知道什么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不过这丫头从来不是肯认输的主
小姑娘没多考虑就召唤出盾舜六花最后一搏。这叫什么？破釜沉舟还是狗急跳墙？
呸，呸呸！
总之，不管怎样，死马当作活马医，
“重要的不是我应该怎么做，而是我想要怎么做。”
她对自己说着，瞬间在自身周围张开双天归盾并扩展出一片空间
我想要……我想要见到乌尔奇奥拉君，我——拒绝！
如果失败了会怎样？织姬没有想过。
但很幸运，居然就让她乱来地成功了。
再次睁开眼睛身处的不再是阒暗的虚圈而是乌尔奇奥拉对她说‘回去橘子头身边’时的幽寂长廊，
然后，感受到正殿的灵压她就来了这里
但此刻的气氛太诡异了
不管是乌尔奇奥拉还是其他人
织姬不知道该怎么办，于是小心翼翼地对着众人再鞠一躬
“嗯，大家……大家晚上好。”
更加的……静默。
终于葛力姆乔一副受不了的样子抓抓满头乱发，
“这笑话一点都不好笑啦，女人。”
“诶……？”织姬也挠挠头，傻笑
这时蓝染惣右介侧脸轻声道，“银。”
比‘射杀他’更快的是乌尔奇奥拉此刻的动作，
瞬步、响转——
神枪击在红海的鞘上发出一声脆响
与此同时青年苍白的手已经扳过少女的肩膀将她拉至自己身侧
立于大殿两侧的破面们默默看着这一切，葛力姆乔则是吹了声口哨
市丸银笑了一下，收起斩魄刀一个瞬步回到蓝染惣右介身侧
“你、你没事吧？”织姬凑近来小声问
“……”乌尔奇奥拉默不做声
他不知道自己现在究竟是什么心情！
见到这女人不知死活跑回来这里，他实在有点，不，是非常恼火，
想拎住她衣领问的问题有一大堆，不过任何也没有搞定眼前这麻烦场面来得重要先
并且，怎么说呢……
她回来了。
这虽然令他生气但胸口确实也涌过某种……
说不清道不明，只是确实存在
乌尔奇奥拉不动声色地朝旁边瞥一眼
在虚圈尽头他看似无情地轻易就让她回去了橘子头那里
他以为可以亲手了结过往，
他原本想脱离这一切然后遁走虚圈过回从前的无聊生活，
只是当真她返来了……
令他之前好不容易伪装起的冷漠和不在乎都在这瞬间轰然崩塌。
放手？独自回去虚圈？永不记挂？
真的……可以么？
不是的，有些东西永远都不会因着记得或不记得而改变任何
难道说因为现在她心里念叨的是那个橘子头他就能容忍自己眼看她遭受伤害袖手旁观？
会有那样的想法实在是……
这个孤傲的男人终于在心底承认，现在与他并肩的，是阿丽尔，同时也是井上织姬
他愿意用任何代价来保护的女人。
有没有那些过去都没有关系，这一次
他决不放手。
“那个，乌……”
“别说话，女人。”
青年居高临下地看了她一眼，“你……相信我么”
织姬回望他点点头，“……嗯。”
“那好。”
在她反应过来之前苍白的手已于少女颈后落下一击
织姬的身体软软倒入乌尔奇奥拉怀里
杀气！
再度数次踏出响转，乌尔奇奥拉抱着织姬退开数丈，
方才站立的地方，东仙要正手握清虫森然望着他们
立于正殿两侧围观的破面里，曾经和黑发青年相熟的牙密啧了一声
葛力姆乔则是呲牙邪笑起来，“靠，打算动真格了么”
虽然状况是前所未有的混乱，但乌尔奇奥拉这刻出奇清醒
要带着她同时对抗东仙市丸蓝染还有十刃……？搞笑。
这帮家伙可不是吃素的基力安或者亚丘卡斯……
以一敌N？
没错他是实力变态的破面化瓦史托德，但他不是热血小强漫画男主角！
如果被神枪切片被清虫捅成蜂窝被虚闪轰掉脑袋，他也一样会死。
乌尔奇奥拉·麦古斯坎纳，长久的虚圈生活只教会到他一点：绝不做没有胜算的事情。
那么，
低头看了怀里的少女一眼，青年再度抬头，泛起一丝冷笑
一旦决定策略，这个男人就不会有任何犹疑。
收刀，退步，
乌尔奇奥拉右手握拳一击在地——
擎天的光柱升起来，顿时分隔开此刻的阒暗空间
层层灵压震颤激荡，发出刺耳的尖锐啸声
虽然仍是面对面，但在场的所有人都知道
那已是不同的空间。 “混帐！居然在这里使用反膜——”东仙要冲到光柱近前，清虫在他手中低鸣
“真的很抱歉，蓝染大人，我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光柱中青年的声音很平静
“你不会天真到忘记我们也是你的同类吧，乌尔奇奥拉。”褐发男人笑着
“只要是同为虚的灵压的话……”东仙要说着对准强光中的青年挥出一击——
——强烈的烧灼，手被弹了回来。
“怎么可能……为什么……，你的灵压——”深刻的痛楚令这位总括官险些连刀也无法握住
玉座上的蓝染惣右介亦暗暗吃惊，略一思索，男人随即恢复了先前的轻松神色，“事情真是越来越有趣了。乌尔奇奥拉，原来你……”
翡色双眸静静望着褐发男人，
“蓝染大人，我觉得就到此为止比较好。”
蓝染惣右介明白青年话中的意思，应对策略以及各种后果，合理的赌注相关的砝码可能的得失，这个老谋深算的男人顷刻间都已在心头衡量了个清楚
现在这种状况，即使镜花水月也毫无办法。
耸耸肩，蓝染惣右介的语气稍微有点无奈，
“乌尔奇奥拉，你是我最中意的部下，任何使命你都能出色地完成，从未令我失望。甚至现在你怀里的这个女孩，也是你遵从我的命令亲手带回来的。”
“作为当初交换的条件，我确实允诺过将有一年时间听候您差遣，但是……”
“究竟是什么让你改变了呢，乌尔奇奥拉？或者，我该说……”男人摇头，“这个女人……怎么突然就对你如此特别？”
乌尔奇奥拉沉默了一会，然后，
他的回答简短到没有过程，只剩结果，
“先来后到，蓝染大人。”
耀眼的光芒在青年的轮廓上投出分明的影子，
“违背了您的计划非常抱歉。”惨白的手环过少女的肩膀并收紧，幽碧的眼眸第一次在人前现出决心，“但是我对她作出允诺比对您……早了三千年。”
冲天的灵压瞬间横扫大殿
光芒和少女都消失无踪
接下来数分钟的静默。
蓝染惣右介有点伤脑筋地看着下面狼藉的殿堂，淡淡道，
“留下太多线索了。怎么，有没有人自动请缨的？”
沉默二度降临
破面们各个一副不以为然的表情，多数都耸耸肩没有动静
好一会，牙密悻悻开口，“目前来说，论响转没人能追得上乌尔奇奥拉那家伙咯。”
“那就更不要浪费时间了。”男人向来温和的声音里终于透出一丝戾气，“之前说的计划不变，已经有安排的人可以开始准备了。那么剩下的……蒙多，葛力姆乔，牙密，你们现在就出发吧。”
17.
“干吗又回来？”
这是织姬醒过来听到的第一句话。
乌尔奇奥拉靠坐在不远处，一片阒暗。虚夜宫？还是虚圈？
“这是……哪里？”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织姬愣一下，开始嘿嘿傻笑，
她低下头，想着能不能蒙混过去
过了一会，瞥到他脸色不大好看，只好挠挠头，小声开口
“嗯，我……那个……总觉得……，黑崎同学的话，应该还有机会再次见到，而如果就这么回去了，不知为什么……有种感觉……，如果就那样回去，我不会再见到乌尔奇奥拉君了”
小姑娘天性率真，眼前的也不是那让她脸红心跳的对象，这几句话是心里怎想便都怎样说了出来
“那又怎么样。”就算心中有所动，乌尔奇奥拉仍是冷冷转过脸，“我们本来就是……不同阵营。”
他可以当着蓝染那帮人全心向着她，当真到她面前却又……退缩起来。乌尔奇奥拉有点恼恨这样的自己。
因为她惦记的始终是那橘子头，所以他也失去勇气？
织姬不知道乌尔奇奥拉心中这些想法，她只是挠挠头傻笑，
“哈哈，是呢，乌尔奇奥拉君……应该是敌人的。可是乌尔奇奥拉君也是把我从虚夜宫里带出来，让我回家的人。我很笨，不知道到底哪个乌尔奇奥拉君才是真正的乌尔奇奥拉君……”
有一会静默。
还是轮到面瘫男开口，
“……换个话题吧。”
听了这话织姬却突然露出惊奇的神色
“怎么？”乌尔奇奥拉瞥了她一眼
“我……我还以为乌尔奇奥拉君是不喜欢说话的类型……”
“……”
“哈哈，啊哈哈，换什么话题好呢？我想想喔！”
脱线的小丫头，反正冷场热场都是她一个人在折腾
织姬小心坐到乌尔奇奥拉旁边来，肩并肩，抱着膝盖
“那个，乌尔奇奥拉君活了很久了吧……”
“算是。”
“见识过……，五世那么久么？”
在这一刻青年突然有点自嘲，原来失去她之后，自己已经渡过了何其漫长的岁月……
他看着阒暗的虚空，“……五十世，也足够了。”
转过脸，看到她是一副目瞪口呆的表情，这让乌尔奇奥拉感到有点好笑，
“这算是什么反应？”
“五、五十？！”
“有什么好奇怪的。”
“可是……”
“你也一样的，忘了而已。”他突然觉得身体某处陷落，“每个人死了之后，如果灵魂不堕落成虚，就会去到尸魂界，之后再投胎转世，不断循环……”
织姬点头喃喃，“真好啊……，我都不知道以前的我是怎样的，是不是都能吃饱……都是做为怎样的人过了一生……”
“想知道吗……”青年望着虚空闭上眼睛，再又睁开
“诶……？乌尔奇奥拉君你知道？！”
“只有……其中的四次而已。”他究竟是怎么了，为什么连这些事情也……
“哈？四次也好啊～呐，是怎样的呐，乌尔奇奥拉君好厉害啊，这些都能知道，呐，是怎样的人生，可以告诉我吗”
沉默了一会，乌尔奇奥拉把脸转向一边，
“亚述的公主，埃及的侍女，利比亚的祭司，然后还有迦南的……”我的妻子。
突然间静止下来，可是织姬不明白，她凑过来看他，
“迦南的什么，呐，是什么？”
这次他是真的感到了……
“在三千年前的戈兰高地上、约尔穆克河畔，你曾是那里某个普通男人的妻子。”
小姑娘缩回去，似乎脸红了一下，“妻子啊……”
现在是他看着她，“女人，在那些里面，你喜欢哪种人生？”
想了一会，然后织姬有点不好意思地挠头，“嗯……虽然公主似乎很不错的样子，哈哈，不过呢，可以的话，还是希望当那个普通人的妻子。”
“……理由？”翡色的眸闪了一下
“一个人，一辈子里，要是能够找到自己喜欢的人，并在一起，那一定是很幸福的事情。”
“是吗……”
——阿丽尔。
“对你很重要么，那个橘子头死神……”
织姬愣了一下，然后点点头，“嗯，黑崎同学是我的同伴，黑崎同学茶渡同学石田同学……”
“我看见了。”
“啊……？”
“在他房间，你去和他告别的情景。”
双颊瞬间红透。
“我，我……”完全是女孩子家心事被人当众戳穿的窘迫模样
乌尔奇奥拉默默看向一边，“没有别的人，那时葛力姆乔他们已经走了，留下来只有我一个。”
这句话让织姬终于不再那么手足无措言语不能，“嗯哪……反正，反正乌尔奇奥拉君也不算外人么……”
纤细的手指攥紧了校服的裙子，“不过，真是失礼呐，让乌尔奇奥拉君看到我那个样子……”
当初告别时的心情都又再度泛起，织姬用力想要压住涌上来的泪花，可眼泪还是不觉就漫出眼眶，鼻尖发酸，
她只能把头垂得低低的，
“……我真的很喜欢黑崎同学，可是我开不了口，只能偷偷喜欢他……”
“很多次很多次……我都想要站在他身边，替他分担困难……”
“当知道可能……再也见不到大家时，我第一个想到告别的对象，是黑崎同学”
“想要留下回忆”
“可是，”眼泪滴落在百褶裙上
“就算那时我亲了黑崎同学，也不会改变些什么……”
“趁黑崎同学睡着了做那样的事，是可耻的”
“我不想要……可耻的回忆”
“当时的我的样子，一定很滑稽……”
说到这里终于喉头哽咽，但小姑娘立刻用力控制住呼吸，抬起手背擦掉眼泪
她甚至努力扯下嘴角，想要做出微笑
都说出来了……
是不是说出来，就会好受一些呢……
乌尔奇奥拉静静看着，他突然伸出手来，触到了织姬的颊
诧然，织姬呆呆看着他就此对自己倾身，这一切发生得太快太突然措手不及
她忘了躲闪
……一个吻。
微凉的，轻到几乎觉察不出的……吻？
直到乌尔奇奥拉离开自己，退回到方才坐的地方
织姬仍未从震惊当中回复过来
乌尔奇奥拉不明白自己为什么突然间就……
也许他想起那些遥远的场景，羊羔丢失了，阿丽尔哭得很伤心，他抚着她的柔发，在她额头印下过安慰的吻
可是这次，他吻的并不是额头。
别伤心。这是他想说的话
但似乎已再没机会说出口。
……不管怎样他得先为刚才的行为找些措辞。
“在我作为人类的时候，他们说这是……给人勇气的方法。”
真蹩脚的谎话，不知道她会不会相信
但织姬用力点点头努力笑一个，她就是那样的好姑娘，不管真假都很领情地接受。
最后，低下头，她好像终于想起了什么事情，
是了，我本来是要回来问乌尔奇奥拉君那件事的……
想到折回来的初衷居然不知不觉就被丢到九霄云外，
织姬何止是敲自己，简直踹几脚的心都有了
她想要立刻开口，但此刻却分外慌乱。怎么会呢，本来根本没有这么紧张的啊！
“嗯……对了，乌尔奇奥拉君……”小姑娘不自觉地伸手抚摸仍然绯红的脸
抬起头来，在撞上乌尔奇奥拉的目光后又慌忙低下头去
“那个……其实……我有件事情想要问你，就是……”
突然青年举起手，示意她禁声
阒暗的空间里不知不觉已经多了三道身影
织姬还未反应过来
乌尔奇奥拉却已冷笑着站起，还是那副万年不变的架势，挡在了少女身前
“这么快就到了啊……牙密，葛力姆乔，蒙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