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力隐藏自己的灵压,蓝染的盯梢应该不会深入部下的行宫——
前边就该是那个人类少女被关押的秘室。
踏雪无痕的步子落在乌尔奇奥拉宫殿的大厅。
对于这虚夜宫,自己早已是从生死簿上划去的名字。本以为自己永远不会再走近,却因为一个再无聊不过的原因,涉足多次……
“啊!……”
与自己的现身同时的,是少女的轻声尖叫。
眼疾手快地一把捂住了菊发少女的嘴鼻,把她拖到长廊一角。
“想要活命的话,就不要出声!”
几乎窒息的女孩被惊吓得流出了眼泪,无声地点点头。
“对不起。”稍稍放开了手,又不放心似地指向女孩重复道,“不准出声啊。”
“……你……你是那个……”
“你怎么会跑出来?!”为了不被发现而将雅丘卡斯的灵压完全收默,对自己的身体承受而言其实是极端痛苦的。
“我……我……今天乌尔君特地允许我到大厅里走走……”
是因为前一天对他说了自己很闷的关系么?——今天他居然同意自己在大厅中散散步,虽然只是多走出一扇门,对于被软禁的自己已经是极大的恩赐了。
“真是倒霉。……今天的事,你要当作什么都没看见。”不知是因为那个“玩具”的缘故对人类变得没那么敌视了,或是为着救自己一命的恩情,更或许是单纯因为没兴趣——不打算伤害她。
“为什么你会到这里来呢?……”面前的少女其实与自己一样多嘴。
“这你就别管了。”虽然没有收获,但既然被发现了,就得赶紧离开。更何况身体的负荷已耽搁太久。
白色身影转身,欲遁形而去。
大厅的门忽被大力推开,异常高大的身影随着粗暴的脚步声出现在眼前——
“牙密大人……”
少女的身影在巨大的身躯面前显得那么薄弱,这个当时轻轻一挥手就几乎致她死地的体形庞大的破面,身为第十十刃的牙密,虽然是乌尔奇奥拉的下属,却令她感到完全不一样地危险。
“喔,看来有只小麻雀逃出了笼子呢……”
“不,不是的,我不是想逃走……”虽然因为害怕而全身颤抖,乌尔奇奥拉私自允许自己走入大厅的事,她却犹豫着不想对他说出。
“真是不老实的人类啊……幸亏巡逻到这里,如果逃走的话还可是不好交代呢。”
“我并没有想逃跑,我,我只是出来走走……”
“听说你有时空回归的能力,这样还真是难办啊,即使腿被打断都是能复原然後逃跑的吧……”
粗大的手臂抬起,对向了阴影里瑟瑟发抖的女孩。
却居然感到空气的波动传来异样的灵压,急速扩散,甚至高于自己之上。一道雪亮将自己击退数米。
“……很遗憾,被死神砍了手臂又弹回了虚闪然後被打得落花流水还被那个木屐帽子糊弄的家伙,好像你没有资格在这里动私刑吧。”
烟光散却之处,倚墙而立的是赤紫晶瞳的白色身影,那阔别好久的毒舌利齿和骄嚣笑颜。望着他,用仰视的动作和藐视的眼光。
“——想不到你还活着啊。”
“回你该呆的地方去。”回头,仿佛不屑一顾地对那吓呆了的女孩说。——或者,是对那显得有些意外的大个子说。
未必真的想救她,只是对他不顺眼而已。
红酒般澄浓的目色里,除了无谓竟没有一丝的波澜。
“哦,是她救活了你。”
看起来他的智商并不像传说的那么低。
“切,那又怎样?”
从某些方面来说,他和那与他同有一个号码的家伙确实很像。
“牙密。”
低吟般却是寒冷穿心的语音从身後传来,只简单两个音节,却让粗鲁的属下如被钉于地面般。
“允许她散步是我的口谕。”
“啊……对,对不起,乌尔奇奥拉!”
有些不甘心,却不得不恭敬地鞠躬致歉。然後转向那个仿佛目空一切地微笑着的小小身影——
“——不过,这也是你的口谕么?……”
“好像有个熟悉的孩子回来看望我们了呢……”
苍白的墙砌成苍白的空旷,苍白的身体和银色的发丝凌乱掩于帐缦之中。保持着狡黠弧度的笑容,看不见眼神。
“哦……是啊……”
高得沧凉的窗,棕发的男人静静站于白月光之下。
同时感受到,在虚夜宫偏殿一侧如漂石漾波般徐徐飞升的,那雅丘卡斯的灵压。
“听我说!——”
少女被推倒在铺着雪色被褥的床铺上。面容苍白的瓦史托德,如此用力,按住少女的手腕。
“这不是你的错。如果不想死的话,不要像那只章鱼一样罗嗦个不停!”
“如果我不出去散步,就不会给乌尔君添这么大的麻烦了……对不起……对不起……”被紧紧压制住的女孩,眼里渐渐溢出水光。
“我乌尔奇奥拉从来不会为作出的决定後悔。我同样希望我的女人不要变成我的累赘!”
一字一顿。
冰冷的手松开。
——他……说……什么?
“乌尔君,你……不是开玩笑吧……”
“没有空开玩笑了。一会我要到蓝染大人那里去。”那回答是出乎意外的镇定,“你也去。”
——他……说……我是他的女人……?
“乌尔君……”
“什么?”
依旧是不带表情的面容,白皙得没有一丝鲜血颜色。两道倾下的黑色泪痕,妖艳凄美。
“……我……害怕……”
自己真是没用。
那样说着仿若无谓的话,一个人来到了虚圈。面对这个瓦史托德那么久,在那个叫做蓝染的男人面前,被迫为那个气势嚣扬的破面No.6治疗,甚至看着那少女般的孩子惨遭屠戮,都大胆地应对,从没有觉得如此恐惧。
而现在却居然这般不安。
是因为,害怕自己的过失,拖累他么?
萱草色的黄昏天空,渐渐漾起浓黑夜幕。却比以往,都美丽。
肩忽然被重重抓住。好痛——
唇却猛然被吻。
赭石色的美丽眼眸,不可置信地睁大。
“我……乌尔君……”
被缓缓放开的自己,变得语无伦次。
“人类说,这是给予对方勇气的方式。”
他倒是说得平平淡淡。
橙发的少年在荒漠的时空里一路狂奔,黑色的蝶如指向彼岸的花瓣凄滟翻飞。
时限过去,如逃离一段梦境的过往,不留痕迹。风沙吹得回忆都难宁静,连恨都举棋不定。
现世的每一天人来人往翻天覆地,曾在一个漆黑夜晚用一朵花开的时间邂遇黑衣的少女。
从那之後,命运改写。
谁一次失速流离,谁一次张望观注。
地狱蝶飞越化石海,谁比谁更孤单,谁在谁的回忆里能留下一分钟的现在。谁给了谁刹那间的抚慰,只是短暂的交集,尽了力折叠两个世界,仍注定分别。
而黑色的脚步永远停不在白色的云端。
向着那虚夜宫的方向,作自己的目标,毫不留恋地直追。眼前却有一刹那,竟浮现那赤紫的晶瞳。
而曾缠绕上自己项背的茑藤,最後一片叶,却已湮灭成灰。
“哎呀,真是遗憾啊,乌尔奇奥拉。”
带一丝奸诈般的笑意,无论何时都扬在同样的角度。
苍白脸庞上,却涟漪都不构一丝。
“私自复活已被处死的破面,我想乌尔奇奥拉君一定是有自己特殊的计划吧……”
摆了摆手示意银发的男子不必再作声,斜倚王座的那个叫做蓝染惣右介的操控者,嘴角漾起一弯浅笑。
“我想乌尔奇奥拉一定是为了向我表示他的忠诚,实施了秘密的计划。”望向阶下持着不同的神情静候的听者们,“又一次证明了井上小姐的非凡能力固然很好,不过介不介意让我知道你下一步的目标呢?”
“这不是什么计划。”一贯冷漠如千年冰川的面容,愈发凝重。
而那娇小的白色身影,只是带着笑,信望四周他几乎忘了陈设的空间。
仿佛忘记时间,仿佛不知道前方的建筑在多远的地平线。黑色的蝶向着白色的华宫狂舞,如暴风里的一叶,全力地飞越。
橘发少年向枯萎的水晶森林,瞬步穿越。
近了,更近了。
——露琪亚他们,应该就在虚夜宫的某一处。
白色的城池比天国的门更高。从这里踏进去拼杀,从这里远离到天涯。
一路斩杀数匹大虚,此刻却反而感受不到门前有阻挡的灵压,却忽然直觉那于建筑深处等候的气息,不啻一络。
深深吸一口气,握一握紧身後的刀柄,待月同行。
“请问蓝染大人,他的存在与否,对我等之城,我等雄心,是否有任何影响之处。”
苍白敛容的主人,冷静地发问。
“若是已确定为‘被处死的破面’,是否允许我斗胆冒犯——葛力姆乔之冲动动手,却是蓝染大人之意。”
他早看穿,葛力姆乔成为冲动的牺牲。为激怒而提携,为废弃而离间。
给那年少的孩子一个宣布不服的故意,却只是,通向毁灭去。
少女的立步不禁软颤一丝,骄傲的紫红眸子却如早已知晓一切,连笑意都不改分毫。
远处依石柱而立的浅葱发色下,一双石英般坚毅发光的眼神,却陡然一动。
“我想你并不是在责问我吧,乌尔奇奥拉。”
柔柔和和的语音,自上而下,却像骤雨前的凝息。
“不敢。”
“对不起,蓝染大人!是我不忍心见到露比被无端惨杀,一定要乌尔君允许我施以回归之术的。与乌尔奇奥拉君无关……”
不知哪来的勇气,菊发的少女忽然开口。
“是这样吗?……”仿佛看到了什么有趣的戏幕,王者饶有兴趣地向後靠了靠。
带些磁性的稚气嗓音忽然响起。
“够了够了,真是肉麻,只不过是为我的玩具找点吃的,就值得你们俩如临大敌般互相说情么,这样子还真是恶心啊——”
所有人的目光一起转向那少女般的傲气容颜——
突然,一阵巨大的灵压闪电般袭入中殿。
“啊,我们有尊贵的客人来了——”
棕发的统治者起身,与此同时那一身黑裳的橘发少年已莅于,正对高阶。 再次的见面,却是在黑夜层染的王座之前。讽刺得如宿命的嘲笑,自天堂左岸。
与酒色紫红的眸子,四目远接。
他笑里含鸩,遗憾过失约于遥远岩洞的少年,却从未想过要为了谁而活下去,从不记得被任何一线挂牵。
在这个世界继续存在与否,对于自己,早已无所谓。
他扬刃待月,抱歉过中断了最後一次的等待,却从未对不起谁的照顾。黑色的蝶来了,他毫不犹豫的走了。
他们都是这样的人,所以珍惜那生命中唯一缠绕的刹那,如原本永不相见的两树藤蔓,于风吹里瞬间邂逅,话别已深秋。
世界是玩具,无聊的玩具。风起扬沙的擦肩而过,却不是鲜血淋漓的欢愉。
那双冰赤如晶的深紫色眸子。那容颜如少女般纯赧又如恶魔般玩世不恭。
转过头,依然是骄嚣得没一丝贪恋。
“黑崎同学!”少女急急地唤,脚步却犹豫着没有动弹。
苍白面容只慵懒般回瞥一眼。四围哗然,包括那蓝发破面在内的数人欲握刀出击,却被凌驾于他们之上的强大灵压重重钳制。
“原来这就是你所说的‘玩具’么——”
深不可测的棕瞳望向废止的代任六号。
“乌尔奇奥拉果然很聪明啊,利用貌似已死的破面捕获了虚圈危险的入侵者。该为这忠诚和睿智而奖赏呢——”
少年棕色的眼眸,不可置信地望住那赤紫晶瞳。
仿佛透明酒色的瞳仁却没一漪的改变,如那一晨那水晶般深绦成紫的眸子,依然坦然得没有一丝矫揉。
慷慨地给出高傲的笑容,狡黠的笑,却入澄净的眼。洒脱得,让他无法相信。
怎能相信。
——“记得啊。……你欠我一个人情。”
——“没有水就不会下雨啊!”
——“我只是一个,安放灵魂的容器。”
——“需要利用的话,就随意地制造。不需要了,又随意地毁掉。反正——还可以再造的啊……”
——“喂,我去弄点好吃的,你给我好好呆着。”
立于原地,比初见还无谓的白色身影,耸一耸肩。
“是啊是啊,我利用了你,一直在戏弄你哟。能抓到这样的玩具——是我的荣幸呢。 ”
带点媚惑,却没一分不够坦荡。
“你——”
忽然回头,直指那高高在上的王者。
“你这个伪君子——以为我会相信么?!……”
被随意制造又被随意毁灭的灵魂,他不相信,会再一次,被寒心的世界所用。
被那善良的女孩执意相救的孩子,想必有一丝最後的灵光,如水边茑藤,梦里绕向天上去。
只是天上,有没有幸福的天堂?
他笑了,笑得无关礼节地肆意,像捡回心爱玩具的孩子。笑那少年的傻,居然傻乎乎的坚持信任他。
这感激,一生一次。
仿佛懂得了什么,又仿佛不是很明白。少女呆呆地望着那橘发少年。
“黑崎同学……”
背对那冲动的少年,一身苍白的瓦史托德无奈地叹了一息。
“还真是只有他适合当葛力那个家伙的对手啊。”
“一护!”
与此同时有急切的气息降临,呼唤响起,是熟悉的黑发少女与红发青年。
“谁都不要擅动!”橘发少年伸手示阻止之意,强大的灵压向同伴们宣告形势的一触即发。
来自瀞灵廷六番队的副队长,准备抽出斩魄刀,却被身边的少女拦下。
“——真是热闹啊。今天真是个好日子呢。”王者兀自击掌,扫视殿下自然分成两边的死神与破面们。
“既然这样的话……”
站起身来,高若群山的台阶,似乎把他们隔在两道门。
“乌尔奇奥拉,我相信你一贯忠诚,是因为被狡猾的敌人迷惑才作出了错误的计划。现在我给你一个机会,补偿你的过失。”
“——先收拾了你擅作主张留下的烂摊子。”凌厉的眼光瞟向黑发的娇小身影,又瞥一眼握紧了刀柄却不由进退的浅葱发的六刃。
——“乌尔奇奥拉那家伙,蓝染的走狗。”
——“为了你的左臂还是为了你的号码?……或者是,为了这个家伙?……”
——“在想如何为他把我带回你身边而请他吃一顿法式大餐?”
——“你搞什么名堂啊,乌尔奇奥拉?!——那只自以为是的章鱼,就算他复活几次,老子都要杀他几次!”
——“没办法啊,有人同情心泛滥,不忍心看到有人在她面前被杀。倒是你,在女人面前还是不要做出这种难看的事情吧。”
水蓝色的发丝坚毅地一甩动,刀回鞘的撞击,汀凛脆响。
“切,真无聊。”
叫做葛力姆乔的破面转身,向正殿之外走去。这一出戏,已与他无关。
那黑泪痕的瓦史托德,那人类少女,那毒舌的孩子,那金发的同伴,和自己。
全都是棋子。
只是,不想再涉手他们的事,不想再对他们发难。
还是回到我该呆的地方去吧。为了这种无聊的会议而耗费时间,那个家伙一定是等急了。
也许彼此,都是一样的心情。
“已经有同胞等不及离开了呢……”
眼角,望到那一抹水蓝消失而去。然而他今天的兴趣,不在那里。
“——然後请这些远道而来的死神朋友们喝杯红茶吧,乌尔奇奥拉……或者,你为你的失职付出代价。”
清清朗朗的声线,如冰掷地。
“不需要麻烦了。”
超越一次死亡是奢靡,超越两次是多余。
能再从流飘荡这些岁月,已是意外。也不想因此连累谁。
不过这虚圈,放任感情的破面,还真是多到讨厌啊——
赤紫的眸浅笑。
其实自己是生是死,早无任何价值。无所谓飘到哪里的灵魂,无所谓一切的结局。而今连唯一一丝遗憾都不再歉疚。
“这虚夜宫,只需要一个六号。”
从来都只需要一个六号。而那不会是我,也不会一定是你。
我们都只是棋子。
并不高大的身躯,径转向萱草发色的少年。
如果一切无聊的争执只因我早已不该存在,那么——
“将我魂葬吧。”
“你……不是开玩笑吧?”
白皙脸庞上,倒是干干脆脆的笑,如同他见的第一面。
“很遗憾,我们连当敌手的缘分都没有。”
那魂不归舍的游弋。是飨宴或是喋血,都厌倦。
不甘葬于任何人的手中。却只为那一刹那的感慨,作了决定。
为那天真的信任,所以还以最大的信任。
很抱歉呢……我们在当时,都失约了。
握着斩魄刀垂着黑色衣袖的手,没有移动。
一身素白的小小身影,走向黑衣的少年。白皙的手握起他的,举刃对向自己的胸膛。
犹豫着感觉那握住自己的冰冷,却因为负载着一条灵魂,而灼的刺骨。虚圈不是我的世界,却也已不是他的。也许,这是该被尊重的解脱。
“要记得我的脸哦……”
随着他深深的一用力,刀尖穿透似乎透明的身体。他的脸庞近凑到耳边,依旧是细细柔柔的故作威胁。
“——无论我到哪里,如果再被我遇见的话,你还是逃不脱……做我的玩具。”
黑叶白花的魂魄,镜花水月般粉碎。藤蔓般升起幻灭的轮舞,赤紫双眸顽强地微笑,伸手接落无边飞散的碎蝶,一瞬间的倒影,仿佛黑色长裳的包围。那一双琥珀夜染的畏怖之瞳,却若风里拥抱自己。
无憾。
曾倦鸟天涯的小小白色身影,化作萤火散尽。橘发少年的嘴角凝成笑容,自瞳中,却滑落一滴。 尾声
“这条围巾,如果织姬在的话,一定会喜欢的啊。”
一女两男。三个高中生正在学校附近的文具礼品店里挑选着。
已是来年的三月。空座町的春天依然平静。路旁的樱花树经风一吹,便纷扬地落下雪般瓣来。
“那就买下来啊,龙贵。”黑色头发的男孩笑着,“价格也很公道呢。”
“唔,是啊!井上同学回来的时候,可以送给她呢!”叫做浅野启吾的男孩,望着少女手中捧着的菊色丝巾。
像极了,和煦的春日的颜色。
“唉,也不知道织姬如今好不好……听一护说仍留在虚圈呢……”
气氛凝固了片刻,又被惯常打诨的声音截断。
“龙贵你不用想那么多啦,也许井上她现在过的不错呢。也许……过些日子咱们都可以抱侄子了。”
身畔的黑发男孩也一同大笑起来。
“也是啊……”少女抓了抓头发,顺手推了男同学一把,“好了,我去付钱了啦!老板娘都看着我们好半天了。”
樱雨飘落的空座町,依然一如既往地,在宁静中带着活力。
冬日已去,春暖又起。传说的无妄之灾,并未到来。
井上织姬以自愿留在虚圈,为蓝染恢复崩玉之力量为条件,换回了让黑崎一护安全回到现世的要求。
“呐,黑崎同学是我的朋友,很重要的朋友,我绝对不能让他死的。”带着点泪的,却是灿烂的笑。
“——而我在这里,也有家啊。乌尔君给我的家,我不会寂寞的呢。”
带着黑泪痕的苍白面容,却清漪般一勾动。
“那好吧,女人,我只好劳烦地一直保护你这个‘累赘’了。”
说着似乎不屑一顾的话语,已掏空的心,却卷起千堆浪。
汹涌的思绪如潮,你听不见,我也听不见。
因为我们都背对着波涛。
“石田,在想什么?”
一前一後走着的,是叫做石田雨龙的灭却师少年和高个子的大男孩。
“今天的测试,似乎错了一题,真是不甘心啊。”
“居然还在想着今天的测试啊。”
“因为和父亲打赌,这次要考全班第一的。”
“家人的打赌,都是激励而已吧。”抓了抓略有些蓬乱的头发,身高体壮的男生说。
“嗯……”
“输了的话,会怎么样?”玩笑地问。
“啊……其实也没怎么啊。”
身後有几人的脚步声,急追着。
“茶渡!”
“茶渡,放学一起打篮球么?”
“好啊。”他回头,看着一张张笑脸,爽快地答应。
“那,玩得愉快啊。我先回家了。父亲说找我有事。”
推了推眼镜,少年大步向校门的方向走去。
“石田那个家伙,真是神秘啊……”
被一群学生簇拥着的高个子男生,仍在好奇般回头望着那身影愈渐远去的方向。
关于虚圈的记忆,如那高高的天空一样漂浮在触摸不到的距离。
以为会免不了是一场恶战,却居然,什么都没有发生。
只是失去了,一个人的自由,一个人的生命。
既然那是井上自己的选择,就必须尊重。更况且,从那透明的眼神里,看不出被胁迫。
叫做黑崎一护的少年和露琪亚一起回到了现世。同学老师只以为井上织姬是转学走了。
恋次回到尸魂界,向他的队长、总队长们,报告这一行的情况。
蓝染惣右介的计划,终究没有实行。
那骄嚣的浅葱傲魂,解除一年之契约,与同样身为破面的同伴,已隐没在虚圈的风沙中。
那瓦史托德,亦带着人类少女远游。也许,甚至会在人世的某一处,遇见他们。
风依然如此地吹。那个死神少女依然与他默契异常地搭档着,在现世执行着保护和净化灵魂的任务。
那刀光,也仍在心头绕。仿佛黑翼长裳,随风而飞,低低沉沉的,在他耳畔,互相许着诺。
只是在深深的夜晚里,却有那么一秒钟,思起那孩子气的威胁——
“要记得我的脸哦……”
“——无论我到哪里,如果再被我遇见的话,你还是逃不脱……做我的玩具。”
无声地笑了,过去太久。却如同胸前的伤痕,极隐极隐地,一缕疼痛。
黑崎综合病院。
阳光从二楼的窗口洒进来,暖暖地洋溢在萱草色的发上。
“麻烦死了麻烦死了……这个方程为什么要长成这个样子呢?真是难解哪……”
少年倚在木质的桌边,面前是摊开的高中习题。一边提防着桌上扔着的手提电话响起,自己随时都会被那个叫做朽木露琪亚的鬼灵精般的丫头唤出去。
白天不知道上哪疯玩,或者成天招呼他学超人打怪兽;晚上就窜回来钻进他的衣柜。
这样的生活,也不错。
“唔,有主意了……”
抓起笔正打算在册子上整理思路,门被哗地打开。
“一护一护!不得了了,真是太漂亮了啊!黑崎医院本年度巨星就此诞生!……啦啦啦啊……”
一个高大影子尖叫着冲了进来,几乎撞到桌子上。
“干什么啊,老爸!”
刚刚灵光闪现的题解瞬间飞到了尸魂界。橘发少年恨恨地飞起一脚。
“刚才去看过上星期新生的那个孩子了呢。真是漂亮啊!呀啊——”中年男子在房间里兴奋地转了个圈。
那是个意外接待的病人。出门的孕妇走到附近,突然临盆。理所当然地就求助于了这里。
所幸,母子平安。
“老爸你快给我出去!”几乎抓起桌上的书本扔过去。天知道自己多久才有一次心血来潮坐下做数学习题。
“哎呀,你不是念书就是跑出去砍虚,都不陪老爸,老爸伤心了啦……”
不由分说地,将少年向楼下拉。
“……今天久佐川小姐休假,有些忙不过来哪,一护你就负责给小宝宝们喂牛奶吧!”
“什么!”
少年转身就跑,却被眼疾手快地拉住。
“为什么是我啊!”
“因为妹妹们去看电玩展了,家里就你能帮老爸了啊!”
貌似疯癫的中年男子,实际却是拥有护廷队长级能力的前任死神。
“不要啊啊啊……我还要做作业……”少年的叫喊声回荡在病院的长长走廊。
“少废话,什么时候见过你认真做作业……”
可怜的黑崎一护,被连拖带踢地拽到了病房部。
“我才不要照料小孩子——”
“哎呀,多么漂亮的孩子。如果真咲还在,一定还会生个这样漂亮的孩子,做我的女儿哪……”
中年男子又沉浸在了遐想中。
叹了口气,萱草发色的少年不情愿地走到婴儿床旁。新生不久的孩子,睡在宁馨的气氛中。
那小小的,水晶葡萄般的双眼,他与之对上。
却如被电流击到,挪不开一步。
“……我说很漂亮吧……”
“……你看,连一护你都看呆了吧……”
“……真的很漂亮哪,那眼睛,就像葡萄酒一般,很少看到孩子有这样的眼睛啊。”
“……一护你忘记去消毒柜里拿牛奶了!”
父亲在身後喋喋地兴奋念叨。
却不知怎的,对那样的聒噪,忽然忘记了讨厌。
橘发的少年定定的望着那如上好红酒般赤紫的水晶眸子。
像望一个认识太久的老朋友。
却是婴孩的,不带一分尘染。
他在对自己笑,笑得如同告别时的无谓。
——那笑容,
不是冷的。
荼靡花事了
只剩下开在遗忘前生的彼岸的花
所以说
蝴蝶是花的翅膀
要到死亡
才懂得飞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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